输得一败涂地,又是在水边,又是在他最恐惧的湖边。羞耻像火一样烧着他的脸,愤怒在血管里奔突,而心底那潭从童年就开始发酵、沤烂了的、对“水里黑影”的恐惧,此刻被彻底搅动起来。
这几种情绪像最不稳定的化学药剂,猛地撞在一起,炸了。泪桥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承受不住这冲击,只听得“啪”一声脆响,彻底崩断。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我怎么能……怎么能又输给这种东西!”他脸色涨红,继而变得铁青,五官因为极度的不甘和某种更深层的惊惧而扭曲,显得有几分狰狞。他猛地甩头,视线像是要逃离哈克龙那沉静的目光,转而死死瞪向旁边那些不知所措的工人们,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最近那人的脸上,声音嘶哑地咆哮:“都傻站着干什么?!死了吗!动手!开机器!把所有功率给我调到最大!今天我非得……非得把这破湖搅个底朝天,填平了,我看它还怎么……”
他一边吼,那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断续刺耳,一边像是被无形的怒火驱使,又或者是为了掩盖内心那急剧扩大的恐慌,像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疯牛,猛地低头朝着那台噪音最大的重型抽水机冲去。湖岸经年潮湿,加上先前铁螯龙虾和暴鲤龙搅起的泥水,地面一片泥泞湿滑。他皮鞋锃亮却毫无抓地力,冲势又太急太猛,右脚刚踩上一滩软泥,整个人瞬间失衡——
“啊呀——!”
一声短促而变调的惊叫撕裂空气,他双臂徒劳地在空中划拉了两下,什么也没抓住,整个人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向后仰倒,“噗通”一声巨响,像是巨石投湖,结结实实、重重地摔进了那深不见底、冰凉刺骨的湖水里,溅起老大一片浑浊的水花,甚至泼湿了靠近湖边的几个工人的裤脚。
“老板!”“糟了!”“泪桥先生!”
岸上一片哗然与惊呼。工人们这下真的慌了神,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往前探了探身子,但看着那翻滚着泡沫、深绿色的湖水,脸上都露出了惧意,没人敢真的往下跳。朝雾也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想往前冲,却被小辰伸手虚拦了一下,他眼神凝重地摇头,示意危险。
掉进水里的泪桥显然不会游泳,童年的恐怖记忆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他在水里惊恐万分地剧烈扑腾,鼻子嘴里都呛了水,挣扎的力气很快没了,身体开始往下沉。
“哈克龙!”小椿急得大喊,声音因为担心而绷紧了。
她的哈克龙没有一点犹豫。它甚至没等训练家下具体的命令,守护生命的本能和训练家教给它的善良在刹那间变成了纯粹的行动。它转过修长的身体,像一道划破天空的蓝色流星,用最快的速度射向泪桥溺水的地方。
它要去救他。 救这个刚才还想毁掉它同族家园、心里充满恐惧和偏见的人。
就在哈克龙将自身的速度压榨到生理的极限,全身每一片鳞片、每一块肌肉都为了“拯救”这个唯一的、炽热的念头而协同运作,体内蕴藏的龙系能量因为这份毫无杂质的专注和与训练家之间强烈共鸣的担忧而沸腾、激荡,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临界点时——
突然变了!
哈克龙修长优美的身体,猛地迸发出无比耀眼、像正午太阳核心一样的炽热白光!进化之光!这光这么纯粹、这么盛大,一下子笼罩了湖边,吸引了所有生命的目光。
“进化了?!在这种时候?!”小辰愕然脱口而出,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在危急关头绽放的进化景象所震撼。
“哈克龙!!”小椿已经忘记了呼吸,她一只手死死攥紧了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仿佛要挣脱出来。是极致的紧张,是猝不及防的惊愕,更是汹涌而上、几乎将她淹没的期盼与祝福。
光芒之中,哈克龙的身体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快速拉长、变大!更让人惊叹的是,它飞向溺水者的速度在这股新生力量的推动下不但没慢下来,反而成倍地暴增!大家只看到一道被刺眼白光包住的彗星,以超过眼睛能捕捉的速度撕开空气,一下子冲进湖水!
光芒迅速由亮转暗,然后消失了。
“哗啦——!”
湖面如同被投入了重磅炸弹,猛地向上炸开一团巨大无比的水花,白沫四溅。一道远比哈克龙时期健硕、强壮、通体覆盖着温暖而富有光泽的橘黄色鳞片的巨大身影,破开翻涌的水幕,冲天而起!
宽大而有力的翅膀完全伸展开来,只用力一扇,便卷起一股强劲却异常平稳的气流,吹得岸上众人头发飞扬,衣袂猎猎作响。正是关都地区被誉为“准神”的宝可梦,天空与海洋的宠儿——快龙!它那粗壮却灵巧的前臂怀中,正稳稳地抱着已经失去意识、浑身湿透滴水、面色苍白的泪桥。
新生的快龙动作轻巧得不可思议,与它庞大的身躯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它缓缓降低高度,如同羽毛着陆,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泪桥平放在岸边干燥柔软的草地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置易碎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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