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恩科开考,仅剩三日。
整个京城,都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数千名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正在做着最后的冲刺,他们的命运,都将悬于这三日之后的一场考试。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由靖北侯亲手导演的“谣言瘟疫”,已经悄然降临。
靖北侯府,深夜书房。
蓝慕云没有看书,也没有处理军务。他正悠闲地坐在棋盘前,自己与自己对弈。黑子与白子在他修长的指间起落,无声无息,却仿佛在构建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旋涡。
苏媚儿悄然走近,躬身禀报:“主上,一切都已备妥。”
蓝慕云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就开始吧。记住,要精准,要让他们深信不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的,不是让他们相信,而是让他们渴望。”
-
第二天,一条秘闻,开始在京城最顶级的权贵圈子里,如同鬼魅般流传。
“听说了吗?礼部张侍郎那边,有路子!”
“什么路子?”
“十万两白银,能买一道大题的‘题眼’!保真!”
这个消息,最先是从几个京城顶级纨绔的口中传出的。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交易的暗号和接头的地点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却又恰好卡在那些二世祖们“踮起脚尖,掏空家底”就能够到的门槛上。
消息的传播链条,被苏媚儿的情报网控制得极其精准。它只在那些“父亲位高权重,儿子却是不学无术”的府邸中流传。
对于这些家族而言,儿子的功名,不仅仅是光宗耀祖,更是家族权势延续的保障。十万两,买一个未来,这笔“投资”太划算了!
一时间,暗流涌动。无数人开始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去打探那位“礼部张侍郎”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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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京城那些破旧的客栈和拥挤的大通铺里,另一条截然相反的流言,也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兄弟们,听说了吗?有义士要出手了!”
“什么义士?”
一个面黄肌瘦的穷书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道:
“听说,是一位早年因被权贵顶替而落榜的前辈!他如今身居高位,不忍看我等寒门再受欺辱,准备在考前泄露试题,助我等与那些纨绔子弟,争一个公平!”
这个故事,完美地戳中了所有寒门学子内心最深处的痛点和渴望。
他们十年寒窗,却可能因为出身,就输给那些靠着门荫和金钱开道的权贵。这种不公,是他们心中最大的愤懑。
如今,竟有“自己人”要为他们“伸张正义”?
这个流言,就像一剂最猛烈的毒药,迅速腐蚀了圣贤书给予他们的道德枷锁。
从最初的“此乃旁门左道”,到后来的“若真如此,也是被逼无奈”,再到最后的“敢问那位义士,何时出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绝望,是最好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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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珍阁。
蓝慕云又一次“偶遇”了前来散心的柳含烟。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忧心忡忡”与“义愤填膺”。
“含烟姑娘,你听说了吗?”他将一份由苏媚儿伪造的、记录着两条谣言的情报,递到柳含烟面前。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公然买卖考题!将国之大典,视为自家生意!这……这简直是挖我大乾的根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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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烟看着情报,那张清丽的脸庞瞬间布满了寒霜。
“无耻!卑劣!”她气得浑身发抖,“这些朝廷蛀虫,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她随即又看到那条关于“义士泄题”的流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侯爷,这些寒门学子,虽情有可原,但此举同样是自毁长城,与那些贪官污吏何异!”
蓝慕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有心无力”的落寞。
“我本想上奏陛下,彻查此事。可我……终究是个武夫。”他自嘲地笑了笑,“若是我去插手,那些文官只会说我蓝慕云图谋不轨,想要染指科举,安插亲信。我……人微言轻啊。”
他那孤独而无奈的背影,再次深深刺痛了柳含烟的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国为民,却被整个文官集团排挤的“孤臣”,心中的使命感瞬间爆棚。
“侯爷,您不必为难!”
柳含烟向前一步,眼中燃烧着理想主义的火焰。
“您不方便说的话,我来说!您不方便做的事,我来做!”
“我这就去京中各大文会,我要将此事公之于众!我要提醒所有士子,守住本心,切勿被奸人利用!我要让他们知道,朝中……还有您这样的清流在!”
看着柳含烟那张写满了“正义”与“决然”的脸,蓝慕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深藏的、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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