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周末,天气晴好持续数日的紧张氛围随着高考结束终于消散,叶家笼罩在一种混合着放松和等待的微妙情绪中。叶黎初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睡了几个懒觉后,精神恢复了不少,但眉宇间似乎多了些沉静的东西。
早餐桌上,她放下牛奶杯,目光扫过父母,最后落在安静用餐的慕景渊身上,语气平静却坚定地开口:“爸,妈,哥……我想去看看二哥。”
话音落下,餐桌上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叶知行和黎夏交换了一个眼神,担忧几乎是立刻浮现在脸上。他们不约而同地先看向了慕景渊。去墓地,意味着要再次直面那份失去的伤痛,他们担心这会让好不容易看似“平静”下来的养子再次受到冲击。自从摩天轮事故后,全家人都尽量避免在慕景渊面前过多地提起叶黎川,尤其是涉及扫墓这类直接相关的事情。
慕景渊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他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吃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从容。
然后,他抬起头,迎上父母担忧的目光和妹妹等待的眼神,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好。”
只有一个字,却让叶知行和黎夏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了——他答应得这样平静,反而更让人心疼。
叶黎初看着哥哥,鼻子微微一酸,迅速低下头,闷闷地应了声:“嗯。”
市郊墓园
阳光透过苍翠的松柏,在干净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墓园宁静而肃穆,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划过天空。
叶黎川的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照片上的他笑容灿烂,眼神清澈,仿佛从未离开。
叶知行和黎夏将带来的鲜花轻轻放在墓前,看着照片上儿子的笑脸,眼眶瞬间就红了。黎夏忍不住别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叶知行揽住妻子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慕景渊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身形挺拔如松,目光落在弟弟的照片上,深邃的眼底像是凝冻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叶黎初走上前,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擦拭着照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没有像父母那样立刻落泪,而是沉默了很久,仿佛在积蓄勇气。
“二哥,”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却又有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沙哑,“我考完了。题……有点难,但我尽力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倾听风的声音。
“你走了以后,家里好像一下子空了好多。爸妈……老了一点。大哥他……”她说到这里,声音哽了一下,偷偷瞟了一眼身后沉默的慕景渊,没有说下去,转而道,“他很想你,我们都知道。”
“我有时候还是会生你的气,气你说话不算话,不能看着我毕业,不能送我上大学……”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但努力忍着,“但是……但是我更想你。”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墓碑前的石板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抬起头,看着照片上笑容不变的叶黎川,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二哥,我决定了。等成绩出来,如果……如果分数够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说道,“我会报你当初的大学,学生物科学,和你同一个专业。”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身后的叶知行和黎夏都愣住了,连一直沉默的慕景渊,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了一下。
叶黎初仿佛没有察觉到家人的反应,继续对着墓碑诉说,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你以前总跟我说,那个专业多有意思,能解开生命的奥秘,能帮助很多人。你说得那么好,那一定是个好专业,我去替你看看。”
“还有,”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你去报过的那个社团,还有那个你一直参加的志愿机构……等我去了,我也要去报名。你去过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想去试试。”
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回应。
叶黎初说完这些,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肩膀微微塌了下去,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泪光,却也带着一种找到了方向的坚定。
黎夏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啜泣起来。叶知行红着眼圈,将女儿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心疼女儿的执着,也被她这份沉重而深切的情谊所震动。
慕景渊始终沉默地站在那里,阳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他看着墓碑上弟弟的照片,又看向在父亲怀中哭泣却眼神坚定的妹妹,深邃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担忧,有一闪而逝的剧痛,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这种笨拙而真诚的“延续”所触动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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