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老人陨落的消息,并未能立刻传回龙魂司。北域通讯的彻底中断,本身就如同一声丧钟,在幸存者心中沉重地敲响。而当零星从其他渠道——比如某些以生命为代价激发的远古传讯秘法,或是擅长卜算者心头骤然蒙上的巨大阴影——确认了这位传奇的消逝时,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绝望,开始如同瘟疫般在大陆残存的抵抗势力中蔓延。
龙魂司,地下掩体指挥中心。
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成冰。光幕上,代表可控区域和友方单位的绿色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缩小,而被惨白与暗紫色覆盖的区域,则如同不断扩散的死亡苔藓,侵蚀着地图上最后的部分。
“司主……南麓岗哨确认失联。”
“西河镇避难所……信号消失前检测到高强度寂灭能量爆发。”
“派往接应‘流火’残部的第三突击舰队……全军覆没。”
坏消息不再是洪流,而是化作了细密而冰冷的针,一下下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最初同仇敌忾的士气,在接连不断、毫无希望的损失面前,开始出现裂痕。
一名年轻的情报分析员突然崩溃,猛地将手中的玉简摔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没用的……都没用的……连玄玑老人都……我们怎么可能赢?我们都会死,都会消失……”
他的哭声像是一根导火索,引燃了掩埋在众人心底的恐惧。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有人眼神闪烁,有人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可能藏着的、用于最后时刻的物件。一种名为“放弃”的情绪,在无声地滋长。
“闭嘴!”
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龙战天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那名崩溃的分析员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他没有动用威压,但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让分析员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的颤抖。
“看看你们的样子!”龙战天的声音在掩体中回荡,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玄玑道友陨落了,叶凡战死了,无数城市化为了废墟,亿万同胞归于虚无!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哭泣、在这里等死吗?!”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或苍白、或绝望、或麻木的脸。
“我们是龙魂司!是这片大陆最后的脊梁!如果连我们都弯下了腰,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绝望?谁不绝望?!老子也绝望!但绝望有用吗?跪地求饶,归墟就会放过我们吗?不会!它只会更快地抹掉你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龙战天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站直了!握紧你手里的家伙!能多杀一个是一个,能多撑一刻是一刻!哪怕最后注定要死,也要咬下它一块肉来!让这狗娘养的归墟知道,我们,不是它随便就能擦去的灰尘!”
粗粝的话语,没有任何修饰,却带着一种血淋淋的真实力量。那崩溃的分析员停止了颤抖,缓缓抬起头,看着龙战天,看着周围那些重新挺直脊梁的同袍,眼中死灰般的绝望,似乎被一丝微弱的、名为“尊严”的火苗所取代。
绝望依旧在蔓延,但在这最深的黑暗中,总有一些东西,开始顽强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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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海外围,荒原已彻底化为生命的禁区。
石刚背着重伤昏迷的苏婉,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的【不灭磐石】根基几乎耗尽,无法再展开有效的防御,只能凭借强悍的肉身硬抗着无处不在的规则侵蚀与能量乱流。他的皮肤表面不断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纹路,渗出的鲜血瞬间就被死寂能量蒸发。
苏婉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空间本源的反噬和精神的严重透支,让她陷入了深度的自我封闭。若非石刚以自身残存的气血之力勉强护住她的心脉,她恐怕早已在混乱的规则冲击下香消玉殒。
“坚持住……苏婉……我们……快到了……”石刚沙哑地低语,不知是在鼓励同伴,还是在欺骗自己。他所谓的“快到了”,只是向着轮回海核心区域的方向,那片更加危险、更加未知的风暴眼。
身后的灰白阴影如同潮水,不疾不徐地追赶着,仿佛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它们并不急于吞噬这两个穷途末路的猎物,而是要让他们在绝望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石刚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意识也开始模糊。守护的信念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但那无孔不入的绝望感,依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保护不了城市,保护不了同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即将不保。他所坚持的“不破”信念,在这绝对的毁灭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一步踏出,脚下原本坚硬的骸骨大地突然变得松软、虚无。石刚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的地面正在悄然化作纯粹的、没有任何属性的能量尘埃,如同流沙般吞噬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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