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建国没吭声，默默地换了热水，倒了点洗洁精。泡沫裹住了碗碟，也裹住了他粗糙的手。他这一辈子，在工厂里拿铁扳手、拧螺丝，哪干过这种细活？没一会儿，他的腰就酸了，手也开始发抖。
你说你，王桂香走过去，拿起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碗，洗个碗都这么费劲，平时在家里，你除了吃就是睡，哪管过家里的事？
庄建国低着头，小声嘟囔：我不是要上班吗？
上班就能当甩手掌柜了？王桂香叹了口气，我开这个小馆容易吗？每天天不亮就去进货，晚上忙到半夜才关门，我图啥？不就是想让咱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想让你健健康康的吗？
庄建国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他想起去年住院的时候，王桂香每天提着保温桶，给他送熬得软烂的小米粥，每天守在病床前，眼睛都熬红了。那时候他还嫌粥不好吃，偷偷让工友给他带肉包子。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洗碗？王桂香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每一份生意都不容易，每一口饭都不能浪费。我做养生套餐，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是想让大家都能吃得健康一点，尤其是你。
庄建国的喉咙有点发紧，他拿起一个碗，仔细地擦着碗沿的油污，动作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夕阳西下，巷子里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小馆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后厨里的碗碟也终于洗完了。庄建国累得瘫坐在椅子上，手酸得抬不起来，身上还沾着洗洁精的味道。
王桂香端了一碗山药小米粥过来，放在他面前：趁热吃吧。
庄建国看着碗里浓稠的粥，上面飘着几颗枸杞，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慢慢咽了下去。粥的温度刚刚好，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以前...是我错了。庄建国放下勺子，声音有点沙哑，不该嫌你做的粥不好吃，不该偷偷加菜。
王桂香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花：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准再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了，每天晚上过来，我给你留一碗养生粥。
庄建国点点头，又舀了一口粥，这次吃得格外香甜。他看着王桂香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这碗看似普通的养生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从那以后，庄建国每天下班都会准时来到桂香小馆，不过他不再是来吃阳春面和酱牛肉的，而是来帮王桂香打下手——择菜、洗菜、擦桌子，偶尔还会学着熬粥。他的胃渐渐好了起来，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老巷里的人都说，王桂香的养生套餐不仅养人，还养情。而庄建国和王桂香的故事，也像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养生粥，在岁月的烟火里，慢慢熬出了最醇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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