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彻底驱散了夜的阴霾,将温暖却略带残酷的光芒洒在铁砧镇的每一个角落。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在空气中萦绕,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街道上遍布瓦砾、破损的武器和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幸存的镇民们开始从藏身之处走出,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悲伤,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低低的哭泣声、寻找亲人的呼喊声、还有组织起来清理废墟和搬运尸体的嘈杂声,构成了劫后清晨的主旋律。
陈默站在原本是小镇广场,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的空地上。玄龟盾胚依旧背在身后,仿佛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断壁残垣,看不出喜怒。
他体内的玄武真气在缓缓流转,修复着昨夜激战带来的细微损伤,同时也更加深刻地与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产生着某种共鸣。他能“听”到地脉在混乱能量冲击下的微弱哀鸣,也能感受到幸存者们心中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
“殿主。”石岳走了过来,他巨大的身躯上也满是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初步清点完毕。镇卫队伤亡过半,男爵……凯诺男爵在混乱中被发现死于府邸内,疑似被归一会刺客所杀。平民伤亡数字还在统计,但……不小。”
陈默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凯诺男爵的平庸与贪婪是这场祸事的催化剂,他的死亡,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必然的清算。
“黑岩佣兵团残部已逃往黑岩山脉方向,莫森下落不明。归一会的人彻底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石岳继续汇报,语气沉重,“我们玄武殿,战死十一人,重伤二十余人,几乎人人带伤。”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陈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焦味的空气,复又睁开:“阵亡者的抚恤,重伤者的救治,必须最优。从殿内储备中优先调拨,不够的,我来想办法。”
“是!”石岳肃然应命。
“另外,”陈默目光扫过正在自发清理街道的镇民,“以玄武殿的名义,开设粥棚,救治伤员,协助重建。告诉所有人,铁砧镇,垮不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通过石岳传递出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抚平着人们心中的恐慌与不安。
“陈默大人!”
“多谢殿主救命之恩!”
“玄武殿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很快,零星的感激汇聚成了清晰的声浪,许多镇民甚至朝着陈默的方向跪拜下来。昨夜那道如同磐石般守护了小镇最后秩序的身影,已经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在此刻群龙无首、满目疮痍之际,玄武殿和陈默,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支柱。
陈默没有阻止人们的跪拜,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他只是微微颔首,承受了这份沉甸甸的期望与责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他建立的玄武殿,再也无法独善其身,已经与这座小镇,与这片北境土地的命运,紧密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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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紧急事务,陈默回到了那座经历了战火洗礼,却奇迹般完好无损的石屋小院。
院子里,艾莉娅正带着陈星和陈月,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昨晚战斗留下的痕迹。看到陈默回来,陈星第一个欢呼着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腿,小脸上满是崇拜和后怕。陈月则文静地站在母亲身边,看着父亲,眼中是满满的依赖。
艾莉娅放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走上前,没有多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甲上沾染的一点灰烬,柔声道:“累了吧?灶上温着粥,我去给你盛。”
最简单的话语,最平常的举动,却瞬间涤荡了陈默周身萦绕的肃杀与沉重。他伸手握住了艾莉娅的手,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草药清香的温暖,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
“我没事。”他低声说,目光扫过儿女,最终落在妻子脸上,“让你们担心了。”
艾莉娅摇摇头,反握住他粗糙的大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家四口坐在院子里那张有些破损的木桌旁,喝着简单的米粥。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夜的寒意。周围的废墟依旧刺眼,但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与温馨。
陈星叽叽喳喳地讲述着昨晚在地窖里的“冒险”,语气里居然带着点兴奋,孩子的世界总是容易过滤掉过于残酷的部分。陈月则安静地小口喝着粥,偶尔抬起头,用那双酷似父亲的黑眸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父亲真的安然无恙。
陈默默默地听着,吃着,心中那股因杀戮和破坏而带来的冰冷,渐渐被家庭的暖意所融化。他追求的,不就是守护住这样平凡的清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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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赫洛斯和雷蒙联袂来访。
“小子,不,殿主。”赫洛斯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墩上,表情复杂地看着陈默,“经此一役,你这‘北境守护’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现在镇子里,只怕只认你玄武殿的号令,连王国律法都要靠边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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