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地基打好,梁柁架起,这建房的势头就算是正式拉开了。卓家工地上,天天跟赶集似的热闹。天刚蒙蒙亮,帮工的爷们儿就扛着家伙事来了,院子里叮叮当当的斧凿声、嘿呦嘿呦的号子声,混着女人们灶房里的切菜声,奏出了一曲充满希望的农家乐。
卓全峰依旧是起得最早的那个。他得趁着日头还没完全爬上来,进山去转一圈。工地上二十多号壮劳力,天天都是油瓶子底儿朝天地干活,肚子里没点油水可顶不住。前几天打的野猪、狍子眼瞅着下去大半,他得赶紧补货。
“他爹,今天别往深里走了,”胡玲玲替他系紧绑腿,眼里满是担忧,“就在近处转转,打点山鸡野兔啥的应应急就行。”
“嗯,我心里有数。”卓全峰检查了一下“水连珠”的枪栓,又把几发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弹仓,“今天去看看前几天下的套子,顺便打点飞龙(花尾榛鸡),那玩意儿炖汤最鲜。”
他带着孙小海,踩着清晨的露水进了山。林子里空气清新,鸟叫声格外悦耳。卓全峰没像往常那样直奔野猪活动的区域,而是沿着一条兽径,检查他前几天布下的钢丝套。
“四爷,这玩意儿能套着啥?”孙小海好奇地问。
“傻狍子,野兔,运气好还能套着獐子。”卓全峰一边熟练地检查着套索的活结,一边解释,“下套讲究个眼力劲,得找它们常走的道,还得伪装好,不能留人味儿。”
果然,在第三个套子那里,套住了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还在挣扎。卓全峰利落地处理好,扔进背篓。又往前走了不远,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传来,几只羽毛华美的飞龙被惊起。
卓全峰眼疾手快,端起“水连珠”,几乎不用瞄准,“砰”“砰”两枪,两只飞龙应声落下。动作干净利落,看得孙小海直咂舌。
“四爷,您这枪法,真是神了!”
“熟能生巧罢了。”卓全峰淡淡一笑,走过去捡起猎物。飞龙个头不大,但肉质极其鲜美,是难得的山珍。
一早上下来,收获不算特别丰厚,但也够给工地的饭菜添几道鲜味:一只野兔,两只飞龙,还有几只沙半斤(一种山鸟)。卓全峰估摸着,光靠这些小玩意儿不行,下午还得抽空去蹲守个大点的家伙。
当他们回到工地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胡大山老汉正指挥着几个后生往上架椽子,胡大河和卓全发喊着号子,合力抬起一根粗壮的红松檩条。女人们则在临时搭的凉棚下忙活着午饭,大铁锅里炖着菜的香气飘出老远。
然而,在这片忙碌和和谐之中,却混进了几道不和谐的身影。
只见三嫂刘晴,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这回还不是一个人,把她那个尖嘴猴腮的娘家妈,还有那个离婚后一直住在娘家的侄女马小娟,都带来了!三个人既不去搬砖递瓦,也不去灶房帮忙,就杵在院子当间儿,东瞅瞅,西看看,指手画脚。
“哎呦,这椽子是不是有点细啊?能撑住瓦吗?”刘晴她娘撇着嘴,用脚尖踢了踢堆在地上的椽子。
“娘,您不懂别瞎说!”刘晴假意呵斥,声音却不大不小,“人家老四现在眼界高,用的都是好料子!是吧,小娟?”
马小娟今天特意穿了件水红色的确良衬衫,在这灰扑扑的工地上显得格外扎眼。她扭着腰肢,声音黏糊糊的:“可不是嘛,四哥现在可是咱屯里的这个!”她翘起大拇指,眼神却一个劲地往卓全峰身上瞟,“盖这么大房子,得多有家底啊……”
卓全峰眉头微蹙,没搭理她们,径直走到胡大山身边,把猎物交给胡玲玲。
胡玲玲看到刘晴她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王桂芬更是快人快语,扬着嗓门说:“哟,三嫂,这拖家带口的,是来视察工作啊?还是来走亲戚啊?要是走亲戚,这工地乱糟糟的,可不是说话的地儿!”
刘晴脸皮厚,假装没听出话里的刺,反而笑着说:“桂芬你看你,说话总这么冲!俺们这不是来看看有啥能帮上忙的嘛!人多力量大!”说着,给她娘和马小娟使了个眼色。
那老太太立刻颤巍巍地走到和泥浆的地方,拿起一把铁锹,装模作样地铲了两下,就开始哎呦哎呦地叫累。马小娟则扭到灶房边,拿起一个空盆,说要帮忙洗菜,眼睛却不住地往放肉的地方瞄。
李彩凤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好笑,小声对胡玲玲说:“看见没?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是闻着肉味儿来的!”
胡玲玲气得胸口发堵,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破脸。
卓全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他走到卓全发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卓全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弟弟的意思,点了点头。
晌午饭点到了。一大盆油汪汪的野猪肉炖粉条,一盆金黄的玉米面贴饼子,一盆炒野葱鸡蛋,还有一锅新添的飞龙蘑菇汤,香气扑鼻。干了一上午重活的工人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纷纷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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