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 年 10 月的北方,深秋的寒意已经浸到骨头里。军区家属院的白杨树叶子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风刮过巷口时带着呼啸声,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飘远。聂红玉正蹲在厨房门口,翻晒着之前从红星生产队订的红薯干 —— 这是她特意选的向阳角落,正午的阳光能晒足两个时辰,晒透的红薯干耐放,还能保留几分甜味,等冬天再给小石头熬粥吃。
柳氏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手里攥着件沈廷洲的旧军装,正缝补着袖口磨破的地方。自从毛主席逝世后,家属院的氛围一直沉得像块湿棉絮,军属们少了往日的说笑,连孩子们的打闹声都轻了许多。柳氏缝着缝着,就会想起黄土坡的老邻居,忍不住叹口气:“这日子啥时候能松快些?之前悼念总理,现在又…… 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聂红玉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红薯干碎屑,走到柳氏身边坐下:“娘,会好的。咱们之前那么难都过来了,现在也能等。” 她嘴上安慰着婆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 这个 10 月,将是改变中国命运的转折点。作为穿越者,她清楚记得 “粉碎四人帮” 的历史时刻,只是不知道消息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传到这个偏远的军区家属院。
小石头背着个小书包,从外面慢慢悠悠地回来,书包上的布偶挂件晃来晃去。他走到聂红玉身边,仰着小脸说:“妈妈,今天老师没教新课文,只让我们读语录,还说要‘听组织的话’。” 聂红玉摸了摸儿子冻得发红的脸蛋,从兜里掏出块烤红薯 —— 早上特意在煤炉里焖的,还带着余温:“快吃吧,暖暖心。明天娘给你装个热水袋,别冻着小手。”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隐约的呼喊。聂红玉心里一动,抬头往巷口望去 —— 只见王主任家的小子背着书包,一路跑一路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好消息!好消息!广播里说啦!四人帮被抓啦!”
“啥?” 柳氏手里的针线 “啪嗒” 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小马扎都被带翻了,“你说啥?啥帮被抓了?” 聂红玉也僵在原地,心脏 “咚咚” 地往嗓子眼跳 —— 来了,终于来了。她强压着心里的波澜,快步走到巷口,想听得更清楚些。
王主任家的小子跑得满脸通红,见巷口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索性站在石碾子上,扯着嗓子喊:“广播里刚说的!华主席主持工作,把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那四个坏蛋抓起来了!以后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气啦!” 他一边喊,一边挥舞着小拳头,眼里闪着光。
“真的假的?” 张嫂端着个空木盆从家里跑出来,脸上满是震惊,“我早上听广播还没说呢,是不是你听错了?” 王主任家的小子急了,梗着脖子说:“没听错!我爸在部队听的紧急通知,特意让我回来告诉大家的!不信你们等会儿听广播,肯定会播!”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激动地搓着手,有人红了眼眶,还有人下意识地往家里跑,想把消息告诉家人。聂红玉看着眼前的景象,鼻子突然一酸 —— 她想起在黄土坡时,因为 “成分” 被钟守刚刁难,被李秀莲散播谣言;想起刚随军时,因为 “地主家媳妇” 的身份被人疏远;想起之前 “批邓” 时,因为优化食堂食谱被人举报…… 那些委屈和艰难,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尽头。
“红玉!红玉!” 沈廷洲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他穿着军大衣,领口没系紧,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还攥着个半导体收音机,一路跑过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是真的!部队刚开了紧急会议,确认了!四人帮被粉碎了!以后政策要变了!”
他跑到聂红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声音还在发颤:“领导在会上说,以后要抓生产、促发展,再也不搞那些‘批斗’‘整人’的事了!咱们之前搞的后勤正规化,以后能正大光明地推进了!食堂优化、集体买菜,这些事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说‘资产阶级作风’了!”
柳氏看着儿子激动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欢呼的邻居,突然抹起了眼泪:“好!好啊!这下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石头他爸,咱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了!” 小石头虽然听不懂 “四人帮” 是什么,却能感受到大人们的喜悦,他拉着聂红玉的衣角,蹦蹦跳跳地喊:“妈妈,大家都在笑!是不是有好吃的呀?”
“有!以后会有很多好吃的!” 聂红玉蹲下来,抱着儿子,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 这不是悲伤的泪,是喜悦的、释然的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中国的 “春天” 要来了,而她的 “春天”,也终于要来了。
没过多久,家属院的广播喇叭响了起来,浑厚的男声播报着中央的正式通知:“中共中央政治局执行党和人民的意志,毅然粉碎了江青反革命集团,结束了历时十年的‘文化大革命’……” 广播声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军属们纷纷走出家门,围在广播喇叭下,有的认真听着,有的互相拥抱,还有的拿出家里的小红旗,举在手里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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