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向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叶家老宅。
叶星澜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底是一片冰冷的沉寂。
她真是太傻了。
这么多年,她竟然只沉浸在被背叛、被忽视的愤怒和委屈里,只看到白婉柔和陆景辰夺走了父亲的关注和所谓的爱,像个争宠失败的孩子一样闹脾气,把自己弄得尖锐孤僻,甚至被下放到C市。
却从未冷静下来,仔细去想一想这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加冰冷残酷的逻辑链和时间线。
父亲……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母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父亲在母亲去世后的种种异常,公司元老被清洗的传言,母亲生前一些好友欲言又止的提醒……
此刻都像沉渣一样泛起,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车子缓缓驶入叶家老宅的铁艺大门,碾过一条长长的、两侧栽着高大梧桐的车道,最终停在一栋颇有年代感、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恢弘气象的中西合璧式庄园别墅前。
这里才是真正的叶家老宅,母亲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带着旧式的园林风格。
外公去世后便渐渐空置冷清下来,如今只剩下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外婆和几个老佣人在守着。
她抬起头,隔着车窗,望着这座承载了母亲无数回忆、也见证了她童年短暂欢乐时光的建筑,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而坚定。
她早该回来的。
母亲那样明媚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而父亲,那个曾经看似深情的男人,为何在母亲去世后如此迅速地接纳了另一对母子?
她要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为了母亲,也为了她自己。
如果母亲的死真的并非意外……那么,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此时已是下午近黄昏,冬日的天色暗得早,灰蒙蒙的云层低垂,更衬得这座曾经车马喧嚣、如今门庭冷落的宅邸格外沉寂。
母亲去世后,父亲陆远峰便鲜少踏足这里,仿佛避之不及。
昔日精心打理的花园显得有些萧索,只有几株耐寒的松柏依旧苍翠。
宅子里的佣人也换了好几茬,如今留下的,多是些念旧或无处可去的老人,对这座宅子和它曾经的主人,还存着几分真感情。
叶星澜抱着箱子下车,吩咐迎上来的老佣人:“把这个箱子,搬到……我母亲以前的房间里去。”
“哎,好的,小姐。”老佣人连忙应下,小心地接过箱子,又忍不住多看了叶星澜几眼,眼神里带着怜惜,“小姐难得回来,这次多住几天吧?”
叶星澜不置可否,只问:“外婆呢?”
“老太太在暖房里看花呢,今天精神头看着还行。”老佣人指了指宅子侧后方玻璃花房的方向。
叶星澜点点头,穿过安静的走廊,朝着花房走去。
越靠近,脚步却越沉。
记忆里,外婆是个极其严厉又优雅的老太太,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旗袍,脊背挺得笔直。
出身书香门第,自己也是那个年代少见的女强人,对母亲要求严苛,对她这个外孙女更是如此。
强押着她学习礼仪、钢琴、书法、甚至在她表现出对运动的一点兴趣后,直接请了最好的散打教练……
别的女孩在玩洋娃娃的年纪,她却被要求样样做到最好。
初学散打时,她摔得浑身青紫,疼得偷偷掉眼泪,外婆却只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叶家的女儿,没资格喊疼喊累。以后没人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你得自己立得住。”
那时候,她心里是怨过的,怨外婆的不近人情,怨她从不像别人的奶奶那样慈爱温和。
暖房里温度适宜,各种花卉依旧开得娇艳。
藤编的摇椅上,坐着一位头发银白、衣着整洁的老妇人。
她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正微微侧着头,透过玻璃看着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玉兰树,眼神有些空茫,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一个看护正轻声细语地陪她说着话。
叶星澜的脚步停在几步开外,远远看着外婆比以前消瘦许多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曾经那样强势、说一不二、连外公都要让她三分的女人,如今却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那些年幼时的怨怼似乎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沉甸甸的酸楚和遗憾。
若是外婆还清醒着,或许能告诉她更多关于母亲的事,或许能早早看穿父亲的真面目……
她正出神,摇椅上的外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
浑浊的目光掠过花叶,不经意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叶星澜。
那一瞬间,那双有些黯淡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彩,外婆的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迷茫和惊喜的神情。
“明漪?”外婆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颤抖和不确定,“是明漪回来了吗?快过来,让妈看看……”
明漪。是母亲的名字。
叶星澜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呼吸一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