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景国的都城。
连日来的阴云,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雁门城惨败,主帅被俘,三十万大军土崩瓦解的消息,像一场剧烈的地震,彻底震碎了景国朝野最后的骄傲。
太子李轩,在一众大周“京畿卫”的“护送”下,回到了他熟悉的宫殿。
只是这一次,没有仪仗没有欢呼,只有沿途百姓和官员们鄙夷、惊惧、复杂的目光。
他瘦了也黑了,眼中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羞辱到极致的阴鸷。
他没有去自己的东宫,甚至没有去见他的父皇,而是一头扎进了皇宫最北边,那个几乎快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冷宫。
冷宫旁,有一座比冷宫还要破败的院子。
这里住着景国最没存在感的九皇子,李睿。
当李轩一脚踹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院门时,看到的就是李睿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用藤条和麻绳胡乱绑起来的吊床上,嘴里叼着根草,正晃晃悠悠地晒着太阳。
“神人?我景国的神人!”
李轩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嘶吼着冲了过去。
“你的‘火龙炮’!你的神兵!全都是一堆废铁!我们败了!一败涂地!”
李睿被他吼得晃悠了一下,从吊床上坐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位太子哥哥的狼狈模样没有半点意外。
“着什么急,仗打输了而已,又不是老婆跟人跑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的无所谓。
“你说得轻巧!”李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知道我景国折损了多少将士吗?你知道耶律洪被人生擒活捉了吗?你知道本宫是怎么回来的吗!”
“哦?”李睿挑了挑眉,总算来了点兴趣,“那你说说,怎么输的?是不是没按照我给的说明书操作?”
说明书?
李轩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强压着怒火,将雁门关下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云墨的骚扰战术,到阵前斗将,再到最后那撕裂天空,毁天灭地的三声巨响。
“三门炮,就三门炮!”李轩的声音都在发抖,“比攻城锤还大的铁球,从城墙上飞出来,砸进我们的军阵里……火龙炮阵地,瞬间就没了!没了!”
李睿脸上的懒散,一点点褪去。
他挥手打开李轩的手,站直了身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说,那东西是从城墙上发射的?飞了多远?炮弹落地后还弹起来了?”
“是!至少有几百步远!威力比投石车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睿陷入了沉默。
他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抛物线,前膛装填,实心铁球……有点东西啊。”
李轩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九弟越来越神秘莫测。
“最离谱的是,”李轩咬牙切齿道,“大周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东西……是丞相府那个十五六岁的五小姐,云苓看话本子画出来的!”
“话本子?”
李睿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李轩。
“你确定?”
“千真万确!她之前在鹰愁涧,还弄出过那种叫‘惊雷’的玩意儿,也是装在竹筒里会爆炸的东西!就因为这,我景国三十万大军才……”
李轩说不下去了,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李睿的瞳孔,却在这一刻,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竹筒炸药,大炮,话本子,少女……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一个荒谬却又唯一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操。
撞车了。
他娘的居然还有老乡!
“呵……”李睿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九弟,你笑什么!”李轩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我笑你蠢。”李睿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人家都骑脸输出了,你还在这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他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我们管这个叫‘火龙炮’,对吧?它轻便,单兵就能操作,但本质上,是靠火药在密闭的管子里瞬间燃烧,把前面的铁砂喷出去。射程近威力分散,打的是个面。”
他又画了一个简陋的大炮草图。
“而人家那个,叫‘炮’。它笨重需要炮架固定,但炮管更粗更长,用的火药更多,推力更猛。它打出去的是一个巨大的实心铁球,靠的是纯粹的动能撞击。”
李睿抬头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李轩,叹了口气。
跟古人解释牛顿第二定律,真是对牛弹琴。
“简单说,”他换了个说法,“我们手里的是鸟铳,人家手里的是攻城锤。你拿着一堆鸟铳,去跟人家的攻城锤对轰,你不输谁输?”
李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那该如何是好?”他此刻已经没了主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弟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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