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尘土掠过北大荒的田埂,把晒谷场边的玉米秸秆吹得呜呜作响。赵卫国站在土坡上,敞开的棉袄被风灌得鼓鼓囊囊,像只张开翅膀的灰败老鸹。他唾沫横飞地比划着,周围围了十几个揣着袖子的村民,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脸上带着茫然和警惕。
“乡亲们,不是我说啊!” 赵卫国的声音在风里打着旋,刻意拖长的腔调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那两个知青天天腻在一起,大半夜不睡觉在河边‘研究’,这像话吗?咱们北大荒啥时候兴这个?”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扫过人群里几个表情松动的老人,“这要是不管,传出去咱村的名声都得被败坏了!”
人群里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一个裹着蓝布头巾的老太太皱着眉开口:“赵记分员,话可不能乱说,小林和小魏不是挺好的吗?帮咱修水渠浇地,咋就败坏名声了?”
“大妈您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赵卫国立刻接话,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他们那叫‘搞特殊’!城里来的知青就爱整这些花花肠子,咱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懂这个?再说了,魏珩那成分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他安的啥心?别是来咱村搞破坏的!”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几个本来就对知青心存芥蒂的老人开始点头,眼神里的怀疑越来越重。赵卫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得意,又添了把火:“上次水渠漏水,指不定就是他们故意弄的!想让咱秋收减产,好给上面打小报告说咱生产不行!”
“你胡说!” 一声洪亮的反驳划破风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王铁柱扛着锄头站在那里,黝黑的脸上满是怒气,烟袋锅在手里攥得咯吱响,“赵卫国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水渠漏水明明是你那跟班干的好事,当谁不知道?”
赵卫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梗着脖子反驳:“王大爷您可别血口喷人!我啥时候让跟班去水渠了?您亲眼看见了?” 他算准了老人没证据,语气越发嚣张,“我看您是被那两个知青灌了迷魂汤!拿了他们啥好处?”
“我拿啥好处?” 王铁柱气得手都抖了,烟袋锅重重磕在锄头上,火星溅得老高,“我拿的是良心!人家小林为了修水渠,手上磨的泡比枣还大;小魏大冷天跳进冰水里堵缺口,换你你行吗?” 老人往前迈了两步,浑浊的眼睛里喷着怒火,“你赵卫国除了克扣粮款、记工分不公,还干过啥正经事?去年冬天救济粮,你给每家少发五斤,当大伙都忘了?”
这话像炸雷似的在人群里炸开,几个被克扣过粮款的老人立刻炸了锅:
“对!我家也少了!当时以为是分错了,原来是他扣了!”
“我说我家口粮咋不够吃,闹了半天是被他贪了!”
“这狗东西,拿着集体的粮食给自己铺路!”
赵卫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王铁柱说不出话:“你… 你… 血口喷人!” 他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老头敢当众揭他老底,一时间慌了手脚,只能重复着苍白的辩解,“我那是… 那是暂时保管,后来不都补上了吗?”
“补上?咋补的?” 王铁柱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用你叔的关系批下来的救济布,你给自己做了件新棉袄,给大伙分的都是破烂布头,这就是你说的补上?” 老人越说越气,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咱庄稼人虽说老实,但不傻!谁真心对咱好,谁在背后搞小动作,心里都有数!”
站在晒谷场角落的林小野听得心头发热,攥着魏珩胳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刚才他和魏珩刚检查完水渠回来,远远就看见晒谷场围着人,没想到是赵卫国在煽动村民。若不是王铁柱站出来,真不知道这浑水能被搅和成什么样。
“别冲动。” 魏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平静得像深潭,“再等等,好戏还在后头。”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明显是赵卫国跟班的年轻人,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场上的局势已经完全倒向王铁柱。越来越多的村民围过来,大多是些中青年劳力,都是受过林小野和魏珩帮助的。一个扛着犁的壮汉开口:“赵卫国你少在这挑事!小林帮我修的犁,比新买的还好用;小魏教我儿子认字,没收过一分好处,他们咋就成坏人了?”
“就是!” 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接口,怀里还抱着个吃奶的孩子,“前阵子我家娃发烧,还是小林跑了十里地请的兽医,你赵记分员除了催工分,管过谁家的死活?”
赵卫国被怼得节节败退,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没想到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村民敢这么跟他叫板,更没想到林小野和魏珩在村里的人缘这么好。他色厉内荏地挥舞着胳膊:“你们… 你们都被他们骗了!他们那是拉拢人心,想夺权!”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王铁柱笑得直咳嗽,用烟袋锅指着赵卫国:“夺权?夺你记工分的权?人家知青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跟你争这点蝇头小利的!我看你是自己心里有鬼,才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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