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风雪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收敛了锋芒,肆虐的北风变成了温柔的絮语,贴着地窨子的窗棂掠过。天空渐渐放晴,一缕微弱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积雪覆盖的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是给白茫茫的世界披上了一层薄纱。知青点的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跺着脚取暖,眼神却不约而同地投向大队部的方向,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期待。
林小野缩在魏珩身边,双手插在袖筒里,鼻尖冻得通红。他不停地朝大队部张望,脚在雪地上碾出一个个小小的坑。魏珩站在他身旁,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偶尔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将身上的棉袄往林小野那边拉了拉,挡住了迎面吹来的寒风。
“别老动,省点力气。” 魏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林小野点点头,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手指在袖筒里绞在一起。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调查组的问询和赵卫国那张阴鸷的脸。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大家好,怎么就惹出这么多事来。
“来了!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伸长了脖子朝路口望去。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老李带着两个调查组的组员,在赵队长的陪同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知青点走来。老李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怒,这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知青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目光紧紧跟随着老李的脚步。林小野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攥住了魏珩的衣角,指节都捏得发白。魏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
老李走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清了清嗓子,冰冷的空气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都安静一下,今天召集大家来,是要宣布这次调查的结果。”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老李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老李打开文件夹,拿出几张纸,神情严肃地念道:“经过调查组几天的走访核实,关于知青点林小野同志改良灶台一事,现做出如下结论:林小野同志改良灶台的动机是好的,旨在节约柴火、改善知青生活条件,且改良后确实取得了良好效果,得到了多数知青和村民的认可。”
林小野的心猛地一松,差点腿软站不住,幸好魏珩及时扶住了他。他看到魏珩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那一瞬间的暖意却让林小野安心了不少。
“但是,” 老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林小野同志在改良灶台前,未按正规程序提交书面申请,未报大队部备案,属于擅自行动,违反了集体管理制度。经研究决定,对林小野同志予以口头警告处分,责令其写出书面检讨,深刻认识错误,今后严格遵守集体程序。”
这个结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知青们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林小野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更严重的处分,口头警告和写检讨他都能接受。他感激地看了魏珩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老李顿了顿,翻过一页纸,目光落在人群中的赵卫国身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关于赵卫国同志记工分一事,经核查账本和走访核实,确认存在多处记工分不公、私自涂改工分、克扣他人劳动成果的行为,情节较为严重。”
赵卫国的脸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围的知青们也炸开了锅,低声议论起来,看向赵卫国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太不像话了!居然克扣工分!”
“难怪我上个月的工分少了,原来是他搞的鬼!”
“这种人就该好好处分!”
老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念道:“赵卫国同志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记工分制度,损害了集体利益和知青团结。经研究决定,暂停赵卫国同志的记分员职务,责令其写出深刻检讨,限期整改,并向被克扣工分的同志道歉,退还多记的工分。”
这个结果大快人心,知青们忍不住鼓起掌来,院子里一片叫好声。赵卫国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几乎要贴到胸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确凿的证据和众人的目光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外,” 老李合上文件夹,目光扫过所有知青,语气郑重,“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无论是干部还是普通知青,都要严格遵守集体制度,实事求是,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对于那些踏实肯干、为集体谋福利的同志,我们要鼓励和支持;对于那些投机取巧、损害集体利益的行为,我们绝不姑息!”
“好!” 知青们纷纷叫好,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盖过了寒风的呼啸。压抑了几天的紧张和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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