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佛本是道，谁是那线生机？**
荒古平原的风很硬，像刀子一样刮过地面。
元初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那道身影上。
百丈之外，老僧伫立。他身上的袈裟早已褪色，被风沙磨得如岩石般粗砺，唯有手中那根九环禅杖，死死地钉在泥土里，纹丝不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那个金箍。在日光下，它泛着一种压抑的暗铜色，不像是荣耀的加冕，更像是某种深不见底的囚禁。
“贫僧金蝉子。”
老僧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两块古老的骨头在摩擦，“奉佛门法旨，在此恭候。”
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到了泥土里，却又透着一股子“此路不通”的决绝。
“只为确保‘归一’计划，不生枝节。”
元初没有动，只是眉梢微挑。
金蝉子，这个名字在三界神话中，分量重如泰山。
“引导？还是阻拦？”
元初的声音冷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昔日多宝道人化胡为佛，立下西方教，分了截教的气运。如今佛门拦路，是想跟我谈旧账？”
这个问题很尖锐，像一根刺，直指佛门与截教最尴尬的因果。
金蝉子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恼怒，只有一片如琉璃般易碎的悲悯。
“佛门，一直都知道。”
他回答得坦然，甚至有些残酷。
“多宝如来的‘金蝉脱壳’，佛门从一开始就在配合。甚至……是乐见其成。”
这句话若传出去，足以让三界震动！
金蝉子没给元初消化的时间，继续说道：“截教主‘争’，以万仙大阵硬撼天数，是为第一道防线。而我佛门主‘空’，以寂灭之意消解因果，是为第二道防线。”
“虚无的侵染，不仅是力量的吞噬，更是‘概念’的污染。佛法的‘空性’，恰好能成为容纳污秽的垃圾场。”
说到这里，老僧顿了顿，语气多了一丝无奈：“但‘空’只能守，无法生。我们是挡水的堤坝，却做不了源头活水。三界真正的生机……在你身上。”
元初负手而立，眼神深邃。
懂了。
通天教主这盘棋下得够大。截教入世，以杀止杀；佛门出世，以身饲虎。一阴一阳，一攻一守，构筑了最后一道壁垒。
“既然是队友，为何拦路？”元初问道。
“因为不信。”
金蝉子忽然摊开手掌。
他的掌心，静静悬浮着一枚舍利。
那舍利只有芥子大小，却剔透得近乎妖异。内部仿佛有三千世界在生灭轮转，星辰崩塌又重组，浩瀚的愿力从中溢出，纯粹到了极致。
“此乃佛门三千世界愿力所凝，名为‘大寂灭舍利’。”
金蝉子凝视着元初，眼中带着一丝恳求，“贫僧想用它，换施主提炼盘古之血的法门。”
“佛门愿倾举教之力，助施主一步登天。但前提是，这股力量的‘控制权’，需有佛门一份。”
图穷匕见。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元初看着那枚足以让大罗金仙疯狂的舍利，视线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不换。”
两个字，干脆利落，像铁锤砸在冰面上。
金蝉子愣住：“施主，这可是……”
“我不管它是什么。”元初打断了他，身上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气势，“情报可以共享，但力量必须归一。”
他向前踏出一步，狂风在他脚下自动分开。
“在最终决战之前，任何分散核心力量、搞这一套‘制衡’权术的行为，都是在找死。”
元初逼视着金蝉子，目光如炬：“你们佛门，想把鸡蛋分在两个篮子里？但我告诉你，篮子如果破了，分得再散也是一地鸡毛！”
金蝉子面色微变，沉声道：“佛门亦有苦衷。若施主失败，你这身融合了三界气运与盘古精粹的肉身，就会变成虚无降临三界最完美的‘新壳’！那是资敌！”
这是一个无比现实，也无比残酷的赌局。
一旦元初输了，他就是三界最大的罪人。
元初闻言，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狂妄与自信。
“如果连我都会失败……”
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荒原，震得金蝉子手中的禅杖嗡嗡作响。
“那三界本就该灭！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你们要信的，不是我元初，而是盘古大神留下的，那最后一点不屈的脊梁！”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元初周身金光暴涨，那是纯粹的盘古意志，刚猛、炽烈，直接冲散了金蝉子周身的悲苦气息。
金蝉子浑身一震。
他头顶那原本暗沉的金箍，竟在这股意志的冲刷下，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老僧眼中的挣扎与试探，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化作了一片澄澈。
他对着元初，深深一拜，额头触地。
“贫僧……明白了。”
这一次，他不再自称奉佛门法旨。
“多谢施主点醒。”金蝉子直起身，语气变得急促而凝重，“人间鸿蒙劫气的爆发，并非偶然天灾。”
“是阐教。”
元初瞳孔微微一缩：“阐教？”
“没错。”金蝉子转身指向那座人间古城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痛惜，“阐教残存的十二金仙余脉，正在进行一场波及整个人间界的……献祭仪式！”
“献祭？”元初眼中杀意涌动。
“他们疯了。”金蝉子咬牙切齿，“他们认为三界已无可救药，只要献祭人间界所有的气运与生灵，就能打开一扇通往‘终极净土’的大门，获得永恒的超脱。”
“那是投降！”
元初冷笑一声，语气森寒，“什么狗屁净土，那是虚无为了迎接这群软骨头，张开的进食之口！”
“愚不可及！”
话音未落，原地爆开一团气浪。
元初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流光，直接撕裂空间，带着滔天的怒火，朝着那座人间古城电射而去。
只有一道冰冷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这一局，我来教他们做人！”
金蝉子站在原地，注视着那道撕裂苍穹的流光，久久未动。
良久，他转身，朝着与元初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九环禅杖在地上敲出坚定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在为一个即将逝去的时代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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