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信息节点内的气氛依旧冰冷,但之前那场激烈的争吵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观测者团队与吞噬者集群(代表收集者)之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仅针对“悖论活尸”的功能性协作。数据在严格隔离的信息沙箱中谨慎交换,战术推演在沉默中进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然而,对“悖论活尸”的分析陷入了僵局。它就像一个不断自我进化的逻辑癌细胞,任何基于现有认知体系的攻击方案,都会被它迅速适应、扭曲甚至利用。先驱的“斩切”会被吸收同化,界限守护者的壁垒会被悖论侵蚀,灯塔的光芒会被怨念污染。收集者提供的旧剧场深层数据虽然提供了一些关于怨念构成的信息,但对于活尸核心那融合了“欺诈”水印特性的部分,依旧束手无策。
【常规攻击模式无效。逻辑推演陷入死循环。】 记录者总结道,冰冷的陈述击碎了最后的侥幸。
节点内一片沉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悄然蔓延。连那一直显得冰冷而强势的收集者,其意念波动中也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它渴望“回家”,而眼前这个怪物,正堵在它想象中的归途之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注视着活尸肆虐景象的【先驱】,突然开口了。他的意念不再充满愤怒或凌厉的战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沉凝。
“我有一个想法。”先驱说,“一个……不符合逻辑的想法。”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所有的推演,都基于‘已知’和‘理性’。”先驱的意念扫过观测者、记录者,甚至隐约指向收集者,“我们试图理解它,分析它,然后用规则内的力量对抗它。但这怪物本身,就是‘非理性’和‘悖论’的化身。用理性的剑,能斩断非理性的乱麻吗?”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埃德加·爱伦·坡笔下那种对理性边界的质疑,对深渊的凝视。
“陈伶……他最后成功,不是因为他完全理解了‘真实之镜’,而是因为他选择了拥抱‘可能性’,甚至不惜欺骗叙事本身。那是一种……超越逻辑的跳跃。”先驱继续道,他的核心仿佛在燃烧,“我们的攻击无效,是因为我们还在‘规则内’。也许,我们需要一个……规则之外的变量。”
【定义‘规则之外的变量’。】 记录者立刻要求澄清。
“一个……无法被活尸的‘悖论’特性预测和同化的行动。”先驱的意念中决意更盛,“一个基于……非理性选择的行动。”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计划投射到共享意识区域。
计划的核心,并非攻击活尸本身,而是……攻击那将活尸与新生宇宙连接起来的“存在性锚点”。先驱提议,由他完全放开自身防御,将自身所有的“斩切”权能、战斗经验、甚至核心的“存在”概念,极致内敛,凝聚成一点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 “自我牺牲”的意念。然后,他将主动冲向活尸,并非为了伤害,而是为了……在活尸的内部,完成一次彻底的、不可逆的“自我湮灭”。
这个意念,不携带攻击性,不遵循任何能量守恒或逻辑因果。它仅仅是一个决绝的、否定的意志——“我选择,不复存在于此”。
“活尸能扭曲攻击,能同化能量,能欺骗规则。”先驱的意念平静得可怕,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它能‘理解’并‘处理’一个纯粹的、毫无理由的‘自我牺牲’吗?尤其当这个牺牲,并非为了任何宏大的‘保护’或‘胜利’,仅仅是因为……我认为这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这种基于个体意志的、非功利的抉择,是否存在于它那由怨念、执念和欺诈构成的认知盲区里?”
节点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这个计划,疯狂、大胆,且成功率完全未知。它更像是一种哲学上的赌博,赌的是“非理性”对“绝对悖论”的特攻效果。这让人想起约翰·狄克森·卡尔那些依赖于心理盲点的不可能犯罪破解法。
【计算……无法进行。缺乏‘非理性抉择’相关数据模型。】 记录者首次给出了“无法计算”的回应。
观测者沉默着,她的理性告诉她这太冒险,近乎自杀,但她的直觉,那源于对陈伶最后时刻的理解,却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路。
织网者的意念带着复杂的波动,仿佛在欣赏一件危险的、打破所有模式的“艺术品”。
界限守护者没有说话,但他构筑的壁垒微微波动,流露出无声的劝阻与沉重。
灯塔的光芒黯淡下去,充满了悲伤。
就连收集者,也陷入了沉默。它无法理解这种毫无“收益”可言的行为。在它的价值体系里,生存和达成目的是最高准则,这种纯粹的自我牺牲,是难以理解的bug。
“没有时间犹豫了。”先驱看着活尸污染的范围再次扩大,“这或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可能是唯一还能称之为‘方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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