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日内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诊疗室,诊疗室里弥漫着薰衣草的气息,愚人金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的体面。艾达给他倒了杯茶,热气氤氲中,他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一个母亲抱着孩子的剪影。
“坎贝尔先生,”艾达的声音很温和,“你可以向我诉说任何你想倾诉的事情。”
愚人金的指尖在茶杯边缘划过,烫得发红也不觉得痛。他想起诺顿蜷缩在他怀里的温度,想起煤球湿漉漉的鼻尖,想起昨晚那个不受控制的吻。
“我可能......伤害了重要的人。”
艾达的笔在纸上轻轻滑动:“您是说您的弟弟?”
愚人金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你调查我?”
“不,”艾达平静地推过来一份文件,“是您自己在预约表上写的‘担心伤害弟弟’。”
愚人金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窗外的湖面泛起涟漪,像极了他混乱的思绪。
“告诉我,”艾达轻声问,“当您看着弟弟时,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愚人金闭上眼睛。诺顿湛蓝的眼睛在记忆中浮现,那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星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他想起父亲离开那晚,母亲摔碎所有花瓶后抱着他痛哭的样子。
“我想到......想到不能失去他。”
“所以您控制他?”
“那是保护!”愚人金猛地攥紧拳头,茶水溅在昂贵的西装上。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是这样对诺顿解释的——每次囚禁,每次伤害,都冠以保护之名。
艾达没有被他吓到,只是递来一块手帕:“您母亲也是这样对您的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精心伪装多年的伤口。愚人金看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衣柜里,听着母亲在外面歇斯底里的哭喊;看见六岁的自己被花瓶砸中额头,鲜血流进眼睛时,母亲又惊慌失措地抱住他道歉。
“爱就是这样的......”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和现实重叠,“你要牢牢抓住属于你的东西......”
“那不是爱。”艾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需要更进一步的心理治疗。”
愚人金突然站起来,茶杯翻倒在茶几上。他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个把他所有不堪都照出来的地方。但下一秒,他看见了诊疗室门把手上挂着的小狗玩偶——和煤球一模一样的小黑狗,咧着嘴傻笑。
诺顿的脸浮现在眼前,还有他昨晚那句颤抖的“好”。
愚人金慢慢坐了回去,双手捂住脸。
“帮帮我......”这个从未说出口的请求,终于击碎了他最后的骄傲,“我不想......变成我母亲那样。”
艾达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您已经迈出了最难的一步。”
——
另一边到家的诺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煤球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他臂弯里跳下来。
“我们去洗澡好不好?”诺顿重新抱起煤球,小狗立刻舔了舔他的下巴。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冲过煤球乌黑的毛发,“你说他是怎么了……算了,我才不要想他呢。”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吓得煤球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喂?”
“诺顿!是我!”奥尔菲斯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弗雷德的小姨回来了!她烤了巧克力蛋糕,还有——”
“我可能去不了,”诺顿小声说,眼睛盯着门口,“我哥哥...…”
“他已经同意了!”奥尔菲斯打断他,“刚才我爸爸打电话问过了。他说你随时可以来,带着煤球一起。”
诺顿的手指绞着电话线。这不对劲,愚人金一直讨厌他们之间的来往。煤球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脚踝,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真的?他亲口说的?”
“骗你是小狗!不过,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转性,算了,算了,你快点来,玛丽小姨长得可好看了,她还养了一只金毛,煤球肯定会喜欢...…”
挂掉电话后,诺顿站在玄关发呆。煤球已经叼来了它的红色牵引绳,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我们就去一会儿,”他对煤球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天黑前回来。”
与此同时,诊疗室的窗帘被拉上了一半,阳光在愚人金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艾达的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最上方用红笔画了三个并排的圆圈,分别标注着“母亲”、“自我”和“诺顿”。
“您说昨晚吻了你弟弟,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感受吗?”
“他很害怕,”愚人金的声音沙哑,“我很……开心。”
艾达在笔记本上写下“恐惧—亲密—失控”三个词,用箭头连接起来:“您开心什么?”
“因为我爱他。”愚人金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就像母亲对父亲那样。”
艾达的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墨迹晕开一小片阴影。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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