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这才转过身,看着这一家子。前世,就是他们,一步一步把林家逼上绝路。大伯贪了祖屋,堂哥抢了父亲的工作名额,这个傻堂弟……差点毁了妹妹一生。
“大伯,听说你要给晓雪说亲?”林卫东的语气平静。
“是啊,好事。”林建军弹了弹烟灰,“供销社王主任的儿子,虽然……有点小毛病,但家里条件好。晓雪嫁过去,吃穿不愁。王家说了,彩礼八百,三转一响都配齐。”
“三转一响?”林卫东笑了,“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
“对!你看看,这条件,上哪找去?”刘彩凤接话。
“条件是不错。”林卫东点点头,“不过,晓雪才十六,还在上学。婚姻法规定,女满二十才能结婚。”
“可以先定亲嘛。”林建军摆摆手,“等年纪到了再办。”
“那不行。”林卫东摇头,“晓雪要考大学,没时间定亲。”
“考大学?”林卫国嗤笑一声,“卫东,你以为大学那么好考?你都没考上,晓雪一个女娃子,能考上?”
“我考不上,是我没用心。晓雪年级第一,能考上。”林卫东看着堂哥,“再说,就算考不上,也不能嫁个傻子。”
“你说谁傻子呢?”林卫国一下子站起来。
“我说供销社主任的儿子是傻子。”林卫东直视着他,“怎么,我说错了?整个县城谁不知道,王主任家有个傻儿子,见人就流口水,二十多了还尿裤子。”
林建军的脸色沉下来:“卫东,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那是……那是实在。”
“实在?”林卫东笑了,“大伯,要不这样,您家还有个闺女,我堂姐林卫红,今年十九了,正好到结婚年龄。您把她嫁给王主任儿子,八百块彩礼您拿着,三转一响您留着。这不更好?”
“你——”刘彩凤气得站起来,“我们家卫红能嫁那种人?”
“那晓雪就能嫁?”林卫东的声音冷下来,“大伯,大伯母,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晓雪必须上学,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我爸的医药费,我来挣。这个家,以后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林建军把烟头摔在地上,“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说了算?我是你大伯,是林家老大!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
“凭这个。”林卫东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钱,拍在桌上。
那是厚厚一叠十元钞票,用橡皮筋捆着。在1988年,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七八十块,这叠钱看起来至少有百来块。
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哪来的?”刘彩凤眼睛都直了。
“我赚的。”林卫东拿起那叠钱,一张一张地数,“三天时间,一百块本金,赚了五十。扣除路费吃饭,净赚二十八块五。不过……”他看向大伯,“这还得感谢大伯,要不是您逼得紧,我也不会出去闯。”
林建军脸色变了又变:“你……你干什么赚的?”
“合法生意,倒腾国库券。”林卫东把钱收起来,“大伯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做。不过,您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怕是学不会。”
“你——”林建军气得发抖。
“还有,”林卫东继续说,“我爸工伤的事,厂里只给报一半医药费,是赵副厂长卡着。这事儿,大伯您是厂里的老职工,应该能说上话吧?怎么不去帮弟弟说道说道,反而来逼侄女嫁人?”
“我……我怎么没说?我说了,赵副厂长不听……”
“那您就多说说。”林卫东走到门口,拉开门,“天不早了,大伯一家请回吧。晓雪的事,以后别提了。提一次,我往外说一次,说您要把亲侄女卖给傻子换钱。看您这老脸往哪搁。”
林建军站起来,指着林卫东:“好,好你个林卫东,翅膀硬了是吧?行,我看你能蹦跶几天!你爸的医药费,我看你怎么凑!晓雪的学费,我看你怎么交!”
“不劳您费心。”林卫东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建军铁青着脸往外走,刘彩凤和林卫国狠狠瞪了林卫东一眼,扶着傻笑的林卫民跟了出去。
门关上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晓雪扑过来,抱住林卫东的腰:“哥……”
“没事了,没事了。”林卫东拍着妹妹的背,“有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卫东,那些钱……”林晓雪抬起头,眼里有担忧。
“真是我赚的。”林卫东拉着妹妹坐下,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钱,又数出三十块,“这钱你收着,明天去把学费交了。剩下的买点学习用品,再买身新衣服。快上高中了,不能穿得太破。”
“哥,我不用新衣服……”
“听哥的。”林卫东的语气不容置疑,“还有,以后好好上学,什么都别想。钱的事,有哥。”
林晓雪看着哥哥,忽然觉得哥哥真的不一样了。那个曾经内向、遇事就躲的哥哥,现在眼神坚定,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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