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个更听话的容器?
一个更能承载陛下此刻情绪的玩物?
他试探着,用一侧脸颊,蹭了蹭皇帝的衣襟。
这是一个完全依赖的、示弱的动作,剥离了任何“模仿”的痕迹,只剩下纯粹的驯服与祈求。
“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喃喃着,将所有的恐慌、伤心、迷茫,都搅拌进这无助的语调里,
“求陛下……教教奴……”
他把自己的灵魂彻底掏空,捧到君王面前,任由定义。
心中却有一个角落,在无声地流血,为自己这永远只能匍匐在真假缝隙间的、可悲的命运。
就在柳照影几乎要在那费尽心力的表演与腹中绞痛中晕厥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冬至,
“陛下,兵部侍郎李崇有紧急军情奏报,已候在紫宸殿外,言称……事关北境边防,片刻延误不得。”
乔玄怀里的力道,奇异地松弛了半分。
李崇。
东宫的人。
呵。
心头,那股从东宫带出来的轻微愠怒,忽然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出口,并因此转化为一种更居高临下的情绪。
他几乎能想象慕别此刻在病榻上,如何阴沉着面孔,命人紧急联络李崇,寻一个最无可指摘的借口,来打断此间“好事”。
皇帝垂眸,手指勾了勾他下巴。
怀里的人就抬起了脸。
脖颈拉直,喉结在薄皮下轻轻动了一下。
手指停住,捏着那点下颌尖,没再动。
有意思。
他这位好儿子,连卧病都不忘将手伸进他的寝殿。
是不愿见这影子承恩,对朕方才在东宫的“杏仁”质问,做出一个隐晦而倔强的示弱?
还是……单纯在向他示威,证明哪怕躺下了,依旧是这局中不容忽视的执棋者?
无论哪种,都让乔玄感到一种棋局终于泛起有趣波澜的兴致。
乔玄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挑战”的感觉。
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他多年前便画好的格子里。
这孩子像极了幼时的自己,急于挣脱,却不知挣开的每一条丝线,都是他亲手系上的。
他愤怒的模样,他隐忍的模样,他自以为是的模样……
无一不是这镜城中最精彩的戏码。
“紧急军情……”
皇帝缓缓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的暴戾阴霾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尽在掌握的慵懒。
他松开了对柳照影的钳制,甚至颇为“体贴”地扶了他一把,免得这脆弱的瓷器直接摔碎。
“既如此,”
“朕便去看看,李侍郎有何等要紧事。”
冬至始终保持着最恭顺的姿态,头颅低垂。
然而,就在皇帝彻底转身之后,他极快、极隐蔽地抬起眼帘,向着柳照影的方向,投去一瞥——
“暂且安全了” 的无声安抚。
得救了……
是太子殿下……命人来的?
一股混杂着难以置信、卑微感激与深入骨髓的恐惧的暖流,猝然冲上心头,激得他眼眶发热。
他……垂怜了?
那个重新定义他、将他推入如此境地的人,竟然在……保护他?
哪怕这保护可能只是顺手为之,甚至只是为了挑衅另一位神只,也足以让他这颗被碾入尘埃的心,战栗着生出一点扭曲的、受宠若惊的希冀。
感激、恐惧、依赖、羞耻、卑微的归属感……种种情绪翻涌,让他怔在原地,连秋月何时悄无声息地回到殿内都未曾察觉。
秋月脸色苍白,额角带汗,显然是匆匆赶回。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方才……方才实在无法,只得去寻……”
她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只用力扶稳柳照影颤抖的身躯,眼中满是担忧。
柳照影却仿佛没有听见。
……殿下。
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也是将他拖向更深水域的枷锁。
日月同天,江河映照。
可若这江河,生来便是为了成为一面镜子呢?
他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想起太子殿下眼中的火焰。
他的波光,从来不属于自己。
他只是一条被精心挑选、专门用来同时盛载日月倒影的——沟渠。
喜欢陛下他才是幕后玩家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陛下他才是幕后玩家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