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在身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旋即彻底湮灭,将最后一丝熟悉宇宙的光亮与声响彻底吞噬。
绝对的静。绝对的暗。绝对的虚无。
林夏的意识在最初的瞬间仿佛也被这极致的“无”所同化,停止了思考,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他像是被投入了一片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的绝对真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种尖锐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将他从这种虚无的停滞中惊醒。
是契约。
那根连接着他与露薇、即使跨越时空也未曾真正断绝的灵魂纽带,此刻正发出濒临崩断的凄厉哀鸣。它并未消失,却变得无比遥远、无比纤细,仿佛被这无尽的虚空拉伸到了极限,只剩下最后一缕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弱悸动,如同风中残烛,指引着一个渺茫到令人绝望的方向。
这悸动带来的痛苦,反而成了锚定他“自我”认知的唯一坐标。
“露薇……”
一个无声的呐喊在他意识深处回荡,却激不起任何涟漪。他试图伸出手,却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试图睁大眼睛,却看不到丝毫光亮;试图呼喊,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
五感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唯有那灵魂契约传来的、几近断裂的微弱连接,以及……一种缓慢而无可抗拒的“剥离”感。
他感觉自己在“消散”。
并非肉体上的崩解——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正在被这片虚无同化、稀释。记忆、情感、存在的意志,都像是投入沙漠的水滴,正在悄无声息地流失。对祖母的怀念、对露薇的担忧、对艾薇的复杂情愫、对灵械城的责任、一路走来的愤怒与决心……所有这些构成“林夏”这个个体的碎片,正在变得模糊,变得轻飘,仿佛一场即将醒来的梦境,难以抓住。
恐惧,一种最原始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终于穿透了最初的麻木,攫住了他。
他不能消失在这里!露薇还在某个地方等待,他们的契约还未履行,世界的危机尚未解除,他怎能在这片绝对的“无”中化为乌有?
挣扎。他凭借那一丝契约的联系,拼命凝聚正在涣散的意识,试图对抗这片虚空的吞噬。这就像试图用双手拦住决堤的洪流,渺小而徒劳。虚无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温柔而冷酷地抹平他的一切棱角,将他拉入永恒的沉寂。
就在他的自我意识即将彻底融入这片虚无,仿佛最后一滴墨汁即将在清水中彻底消散的那一刻——
【…林夏…】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呼唤,直接在他即将沉寂的意识核心中响起。
是露薇的声音!却又有些不同,更空灵,更遥远,仿佛跨越了无数个世界屏障,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
【…循着…月光…】
月光?在这连光都不存在的绝对黑暗里?
然而,就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灵魂深处那属于露薇的、几乎要断绝的契约纽带,猛地亮起了一瞬!不再是痛苦的拉扯,而是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银色光辉,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丝线,顽强地穿透了无尽的暗幕。
紧接着,他右臂那已与星髓和黯晶融合、化作晶莲的妖化部位,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在这失去所有感官的世界里,这一点点触觉的回归,不啻于惊雷。
他“看”了过去——并非用眼睛,而是用那被契约之光微微照亮的意识。
只见那晶莲状的右臂,不知何时,竟自发地、缓缓地舒展“绽放”开来。构成晶莲的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星髓的微光、黯晶的幽蓝,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怎么也无法被虚空磨灭的、属于露薇的月光花仙妖的本源气息。
这三者力量在虚空的极致压力下,竟达成了一种诡异的、临时的平衡与融合,它们相互缠绕、编织,在那晶莲的中央,凝结出了一颗米粒大小、不断在虚实间闪烁的……
银色露珠。
就仿佛,当年在青苔村祠堂,那个朔月之夜,从他怀中祖母香囊里渗出的、能净化黯晶的血色露珠的遥远回响与升华。
这滴露珠形成的刹那,一股微弱的、清凉的波动以它为中心荡漾开来。
这波动拂过林夏的意识,如同久旱甘霖,瞬间缓解了那可怕的“剥离感”,让他的思维变得清晰了不少。
他福至心灵,将所有残存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这滴新生的、奇迹般的露珠之上。
【…循着月光…】
露薇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清晰了半分,似乎正是通过这滴露珠与那缕契约之光作为桥梁传来。
可月光在何方?除了这露珠自身散发出的微弱银辉,四周依旧是吞噬一切的暗。
就在林夏感到茫然之际,那滴露珠忽然轻轻震颤起来。它表面荡漾的微光,开始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就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至极的、同源力量的微弱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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