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暗流将三人卷至陵底水闸,闸门早年被火药震裂,缺了一角,水线齐腰。
萧冽被铁栅卡住脚踝,半身浸水,脸色煞白。
他咬牙掰开锈栅,冲宋菀低喝:“你们先走!闸门机关被水草缠死,若不重新落下闸板,上游暗潮倒灌,谁也出不去。”
萧凛回头。
萧冽咧嘴,血丝顺着齿缝渗出:“我留下来垫后——萧氏祖陵的机关,我比你熟。”
说话间,他将一枚铜质鱼符抛给萧凛,“若见第二道铜鲸锁,用此物逆时针转半格,可封暗河,阻追兵。”
萧凛单手接住,目光复杂:“活着回来。”
萧冽笑了一声,没答,转身潜入水下。
火光一闪,他的身影被黑水吞没,只剩一串气泡浮起,像未说完的话。
宋菀举火折照路,火光在湿冷石壁上跳跃,映出大片鎏金壁画——龙辇、凤旗、山河社稷,却被人用利器刮得支离破碎。
萧凛扶墙站稳,肩口血迹洇透玄氅。他抬眼,目光穿过昏暗,落在正前方那座嵌玉铜门上——
门高三丈,左右各雕蟠龙,龙睛嵌以黑曜石,在火光里幽冷如活。
门心一方凹陷,正是玉玺之形,却缺了右上小角。
“找到了。”
他声音低哑,像刀锋滑过粗石。
铜门旁的石台上,放一只檀木鎏金匣。
匣盖半开,内衬明黄锦缎,中央赫然躺着一枚巴掌大的玉玺。
白玉质地,温润凝脂,却缺了与铜门对应的一角,缺口边缘齐整,似被利刃削落。
宋菀取出玉玺,指腹掠过缺痕,眉心微蹙:“缺口里还有血沁。”
小六在识海提醒:【检测到凹槽内有双层机关,需‘萧氏血’二次触发。】
萧凛抬手,掌心那道旧疤尚未愈合,此刻又被石棱划破,血珠滚落。
他将血滴在缺口,玉面却毫无变化,只血丝顺着纹理游走,像极细的朱砂线,勾勒出半行小篆——
【受命于天】
字迹仅显一半,便凝滞不动。
“血不够。”萧凛皱眉。
宋菀凝视那行残字,忽然想起摄政凤印背面的北斗暗纹——缺位需补。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指尖血沿玉纹游走,与萧凛的血交汇,却仍旧半行。
“玉玺认主,只认萧氏直系。”萧凛抬眼,目光掠过她,“二次开启,需双血同脉。”
宋菀眸色微动:“你我皆非纯脉。”
萧凛却低声道:“我与你,本就是一脉。”
宋菀尚未细究,萧凛已抽出短匕,寒光一闪,割开自己左掌。
鲜血喷涌,他握紧玉玺,将整只手掌覆在缺口之上。
血顺着玉脉渗入,像一条条细小的赤龙,迅速填满缺痕。
玉面轻颤,发出低低的嗡鸣。
宋菀见状,亦划破掌心,将血滴在玉玺另一端。
两股血流交汇,玉色由白转红,缺口处竟浮现出细若发丝的经络,血丝交织,凝成完整一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铜门随之震动,龙睛黑曜石亮起幽光,门缝缓缓开启一线,露出背后更深的黑暗。
门开不过寸许,忽听“咔哒”一声轻响,铜门内侧弹出一只铜兽首,张口吐出一枚细小银针,直指萧凛心口。
宋菀眼疾手快,扯他衣袖,银针擦着衣襟掠过,钉入石壁寸许,尾端轻颤,显然淬毒。
“二次机关。”萧凛眸色沉冷,“需萧氏血脉二次验证。”
宋菀抬眼,看见铜兽首下方,有一行极细的小篆——
【萧氏血,续龙脉】
她心中电转,忽然明白了:
玉玺认主,不止要血,还要“活脉”——即萧氏直系后嗣的血,且需两次。
萧凛是长子,血脉纯正;而她——
她想起凤印背面的北斗暗纹,想起那夜空白圣旨上的“传位”二字,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句“你外祖家,曾出过一个太子妃”。
一个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
她亦是萧氏血脉。
宋菀不再犹豫,再次划破掌心,将血滴在铜兽首舌尖。
银针收回,铜兽首发出低低的呜咽,似在辨别血脉真伪。
片刻后,铜门轰然洞开,露出背后一条幽深的石阶,阶上铺着暗红地毯,已被岁月蚀得斑驳,却仍看得出皇家威仪。
萧凛握紧她的手,掌心相贴,血与血交融,温度滚烫。
两人并肩踏入石阶,铜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将黑暗与风雪隔绝在外。
石阶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室,四壁嵌夜明珠,光线幽蓝。
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座白玉棺,棺盖半开,内空无尸,只放着一卷黄绫诏书——
正是那夜火盆飞出的空白圣旨下半阙。
宋菀展开诏书,与怀中上半阙相合,两行小字在血光中显影——
【传位九千岁萧凛,以嗣大统】
【摄政皇后宋氏,共理万机】
字迹清晰,玉玺之印赫然在目,缺角已补,血纹如新。
宋菀指尖轻颤,抬头看向萧凛:“你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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