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暂告段落,韩青搀扶着依旧虚弱无力的田朴,缓缓朝着他在二虫室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重新掌控了自己舌头的田朴,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憋闷一口气倾泻出来,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和吐槽,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委屈:
“韩兄弟啊!你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过的叫什么日子!苦啊!真是苦不堪言!”
他一边靠着韩青艰难挪步,一边比划着。
“那老鬼控制我的身体,他……他让我吃生肉!血淋淋的,就从那些喂虫子的血食上直接撕扯!我眼睁睁看着,能感觉到那血腥味冲鼻子,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最邪门的是,我的胃居然没半点反应,想吐都吐不出来!”
他越说越激动:“这还不算!困了,眼皮都合不上,就那么硬撑着!屁股痒痒了,挠不了,快难受死了!最可怕的是,这老家伙每天还用我的身体去撞墙、摔打,说是要‘锤炼筋骨’,天爷!那疼是真疼啊!我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似乎想起了最恐怖的经历,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还有他运转真气的方式,跟我以前修的《玄元引气诀》完全不是一回事!那真气就像一根根烧红的针在我经脉里乱窜,疼得我几次都想干脆魂飞魄散算了!”
这时,插在他发髻上的乌木簪子轻轻震动,黑觋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小鬼!聒噪!若非爷爷我附在你身上,凭你那点微末道行,早就烂在百死窟底,被那些怨煞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爷爷我好生滋养你这躯壳,你倒抱怨上了?”
田朴闻言,气鼓鼓地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像告状一样对韩青小声嘀咕:“哼!神气什么……要不是我掉下去,碰巧……碰巧解开了点什么,你这老鬼现在还在那底下被封印着呢!”
他的嘀咕声虽小,但那乌木簪子却明显又震动了一下,显然里面的黑觋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次,却未再出声反驳。
幽深的洞窟通道中,只剩下两人一鬼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田朴絮絮叨叨的抱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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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乱鸣洞已有数里之遥,脚下是绵延起伏的墨绿色山峦,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
温良恭脚踏一柄看似古朴无华、却隐隐有流光暗蕴的三尺青锋,身形稳如磐石,破开凛冽的天风,平稳地向前飞行。
宽大的暗红色七星八卦法衣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更衬得他身影飘然,只是那张奇特的丑脸,在高速飞行带来的气流中,依旧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平静表情,仿佛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在他身后半步之处,黄月仙姑同样立于剑身之上,只是她的姿态远不如温良恭从容。
月白色的道袍显得有些凌乱,发髻也被风吹散了几缕,脸上更是乌云密布,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紧咬着下唇,一双美目中交织着尚未散去的惊惧、难以消解的屈辱,以及熊熊燃烧的怨毒之火。
她万万没想到,乱鸣洞的那帮邪修,尤其是那蛉螟老怪,竟是如此蛮横霸道,连铁刹山出面斡旋,都险些压不住场面,最后更是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言语恐吓,险些连山门都保不住。
这种赤裸裸的武力威慑和近乎羞辱的对待,让她这位在小清凉山一带备受尊崇的筑基修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愤懑。
呼啸的风声中,温良恭平淡无波的声音忽然响起,清晰地传入黄月仙姑耳中,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黄月道友,此番让你受委屈了。”
黄月仙姑娇躯微微一颤,低下头,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林,双手紧紧攥住道袍的衣角,指节发白,却是抿着嘴,一声不吭。
她心中的怨气,岂是一句“委屈”所能化解。
温良恭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道友还请暂且忍耐。眼下的退让,不过是为了日后更彻底的清算。待半月之后,助家师一举击退大罗观的那帮牛鼻子,将这南楚国内的障碍彻底清扫干净。届时,这南楚万里山河,还不是任我铁刹山施为?”
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黄月,那张丑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话语中的寒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到那个时候,莫要说驱灵门区区一个设在六国域的外门据点,就算是他们南疆总坛的那些老怪物亲至,在这南楚地界上,也得掂量掂量我铁刹山的分量!
道友今日之辱,宗门今日之损,暂且记下。这笔血债,自有连本带利讨还之时。还请道友……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听到温良恭这番近乎承诺的言语,黄月仙姑心中的屈辱和愤懑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也看到了一丝复仇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在飞剑上微微躬身,向着温良恭的背影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坚定:“温道友之言,黄月谨记。一切……全凭铁刹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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