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碾过城市上空,将古董店的玻璃震得嗡嗡作响。陆景年指尖抵着伞柄底端,力道渐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可那被胶水粘死的接口依旧纹丝不动,只有里面细碎的碰撞声,在暴雨的轰鸣里若隐若现,像极了某种细碎的低语。
顾清媛站在他身侧,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把在梧桐树下打转的黑伞。银线绣的莲花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和他们手中这把几乎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母亲遗物里的那个旧相册,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民国旗袍,手里握着的,正是一把绣着银莲的黑伞,伞下站着的年轻男人,眉眼竟和陆景年有几分相似。
“陆景年,”顾清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手拉住陆景年的胳膊,“你看这个。”
她快步走到里屋的置物架旁,踮脚取下那个落了薄尘的牛皮相册,翻到夹着照片的那一页,递到陆景年面前。昏黄的台灯光漫过照片,将女人温婉的眉眼、男人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格外清晰。最诡异的是,照片背景里的那座庭院,和他们刚刚拓印出来的八卦方位图,竟完全重合。
陆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接过相册,指尖拂过照片上男人的脸,触感粗糙,带着老照片特有的颗粒感。这个男人,他认得——是陆家的祖辈,陆正霖,民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古董商,也是朱莲故居的第一任修缮者,而关于他的死因,陆家的族谱上只写了四个字:意外溺亡。
“意外溺亡……”陆景年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底闪过一抹寒芒,“朱莲故居的莲花池,是不是?”
顾清媛点了点头。她小时候听外婆说过,母亲就是在那座莲花池边长大的,后来不知为何,外婆突然带着母亲搬离了故居,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而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莲池、血、钥匙”,此刻像是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就在这时,古董店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那扇虚掩着的木门。门是从外面被推开的,一股裹挟着雨水寒气的风灌了进来,吹得台灯的光晕晃了晃,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扭曲变形。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门槛一直延伸到店铺中央,脚印的尽头,放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盒子。
陆景年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枪上,他给顾清媛递了个噤声的眼神,脚步放轻,一步步朝着那个盒子走去。顾清媛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喉咙,她攥紧了手中的日记,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行“一魂双身,血债血偿”的小字,只觉得那八个字像是淬了冰,顺着指尖凉进了骨头里。
陆景年蹲下身,指尖刚触碰到黑布,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格外刺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黑布,里面的东西让他瞳孔骤缩——是半块玉佩,和顾清媛母亲留下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莲花。玉佩上沾着的血迹还没干透,温热的,像是刚从某个温热的躯体上剥离。
“这是……”顾清媛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她认出了玉佩上的缺口,和母亲那半块的弧度分毫不差。
陆景年拿起玉佩,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两半玉佩合在一起的瞬间,竟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紧接着,玉佩内部透出一道微弱的蓝光,蓝光在莲花的中心汇聚,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的方向,正是朱莲故居的方位。
“这是指引。”陆景年沉声道,他将两半玉佩揣进贴身的口袋里,目光扫过地上的脚印。脚印的尺码很小,像是女人的,可脚印的深浅却很均匀,不像是普通女人能踩出来的力道,更诡异的是,脚印的边缘,竟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泥土——那是朱莲故居莲花池边特有的红泥。
就在这时,顾清媛突然“啊”了一声,她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恐惧:“陆景年,那个人影……又出现了!”
陆景年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暴雨依旧倾盆,路灯的光晕被雨水揉碎,化作一片朦胧的黄。那个撑着黑伞的人影,就站在梧桐树下,伞面的银莲在雨幕里闪着冷光。这一次,人影没有消失,反而缓缓抬起了头,伞沿下露出的半张脸,竟和照片上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有着一模一样的眉眼。
顾清媛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想起了日记最后一页那朵血色莲花,想起了那句“杀了我”,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置物架上,相册“啪”地掉在地上,照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张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莲生,代我活下去。”
“莲生……顾莲生……”顾清媛喃喃自语,她猛地看向陆景年,“我外婆的名字,就叫顾莲生!”
陆景年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终于明白那句“莲生即朱莲,朱莲非莲生”是什么意思。顾莲生不是朱莲,却在替朱莲活着。而朱莲,或许根本就没有死,她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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