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着车窗,细碎的声响裹着车厢里的沉默,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陆景年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目光落在前方被雪雾模糊的路灯上,光晕一圈圈漾开,像极了顾清媛此刻落在他侧脸上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
车子刚驶过城郊的旧桥,桥身的铁栏杆上积着薄雪,风一吹,簌簌往下掉,落在结冰的河面,碎成一片细碎的白。顾清媛忽然开口,声音被车窗隔绝的寒风滤得有些发飘:“你刚才,没必要替我挡那一下的。”
陆景年的视线没动,只喉结轻轻滚了滚:“沈明宇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明宇方才在宴会厅里的叫嚣还在耳边回响。那些掺杂着嫉妒与怨毒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专往人最软的地方扎。他说顾清媛如今的风光全是靠陆家撑着,说她当年离开陆景年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陆景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指尖攥着她的手腕,力道重得让她微微蹙眉,却也硬生生将那些污言秽语全都挡在了身后。
“我没放在心上。”顾清媛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指尖上还沾着一点宴会厅里香槟的甜香,“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闹得难看。”
陆景年终于侧过头看她。车厢里的暖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眼底的倦意愈发明显。这些日子,她忙着筹备城西的公益医院项目,连轴转了快半个月,眼下眼底的青黑遮都遮不住。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夜,她也是这样坐在副驾驶座上,只是那时她的眼神里满是倔强,红着眼眶说:“陆景年,我们到此为止吧。”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钝痛漫上来。他转回头,重新看向路面,声音低了几分:“清媛,有些事,不是你想算了,就能算了的。”
车子缓缓驶入一条僻静的老街。街边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夜空,枝头上积着的雪,像一朵朵蓬松的白绒花。陆景年把车停在一家亮着暖黄灯的馄饨店门口,店招上的“陈记馄饨”四个字被雪打湿,晕开一圈温柔的光晕。
“下车。”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顾清媛愣了愣,看着他踩着积雪走向店门的背影,犹豫了几秒,还是跟着下了车。雪粒子落在肩头,瞬间融化成冰凉的水珠,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口,快步跟上他。
店里的暖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骨汤与葱花的香气。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算账,见了陆景年,立刻笑着起身:“陆先生,还是老样子?”
陆景年点头,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两碗荠菜馄饨,多加辣。”
顾清媛坐在桌边,看着他熟稔地跟老板娘寒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恍惚。她记得这家馄饨店,是他们大学时常来的地方。那时他们没什么钱,一碗馄饨两个人分着吃,也能吃得满心欢喜。后来分开的三年里,她路过这里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敢走进去。
馄饨很快端上来,白瓷碗里飘着翠绿的葱花与鲜红的辣椒油,热气氤氲着,模糊了眼前的视线。陆景年把一双筷子递给她,自己则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馄饨,像是在琢磨着什么话。
“城西的医院项目,遇到麻烦了?”他忽然开口。
顾清媛夹馄饨的手顿了顿。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资金链出了点问题,合作方那边突然变卦,她正愁着怎么填补这个缺口。她抬眼看向陆景年,眼底带着一丝讶异。
陆景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垂眸道:“沈明宇今天敢那么嚣张,是因为他手里攥着你需要的那笔资金。他想逼你低头。”
顾清媛的心沉了下去。她果然没猜错,沈明宇就是冲着医院项目来的。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我可以帮你。”陆景年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只是……”
他的话顿住了,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顾清媛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忽然觉得,这寒夜里的暖灯,这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还有眼前这个人,都像是一场易碎的梦。
她轻轻摇头,声音轻得几乎被店里的喧闹盖住:“陆景年,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陆景年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雪吹灭的烛火。
“两清?”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自嘲,“顾清媛,你告诉我,要怎样,才算两清?”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店里的暖气依旧很足,可顾清媛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缓缓升起,一直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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