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朕,不是靠这点小聪明便能成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母后让你去春和殿,是让你帮衬瑾昭仪,不是让你分心旁骛。”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吟花心上:“你是母后跟前出来的人,该懂规矩。朕身边不缺伺候的人,缺的是安分守己、各司其职之辈。”
吟花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她终于明白,陛下早已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
他方才默许她按摩,不过是懒得计较,此刻遣她回去,已是留了情面。
“奴婢……奴婢知错了。”她声音哽咽,头垂得更低,不敢再看姜止樾的眼睛。
姜止樾不再看她,重新拿起朱笔:“明日便回寿康宫复命吧。告诉母后,瑾昭仪宫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心。”
他刻意加重了无需挂心四字,语气里的深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心中自有盘算,吟花这心思,未必是她自己凭空生出的。
瑾昭仪是太后母家侄女,如今五皇子体弱,太后怕是想多安插些眼线在他身边,既能替瑾昭仪筹谋,又能暗中盯着他的动向。可太后终究是想多了,他姜止樾的身边,岂容旁人随意安插棋子?
遣回吟花,既是敲打太后,也是断了瑾昭仪身边不该有的念想。
至于太后是否真有此意,他无需深究,也不必当面点破——君臣母子之间,有些事,点到为止便好。
吟花失魂落魄地应了声“是”,再也不敢多待,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御书房。
走到廊下,寒风一吹,她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贴身的衣物黏在身上,冰凉刺骨。
御书房内,姜止樾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冷冽,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埋首于奏折之中。
案边的茶汤早已凉透,就像方才那片刻微妙的暖意,转瞬即逝。
“陛下。”
康意轻手轻脚从外头进来,袍角扫过廊下的积雪融水,带起一丝微凉的湿气,他垂手立在案侧,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让奴才去太后娘娘那一趟?也好把今日之事略作回禀,免得太后娘娘日后听闻,倒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姜止樾握着朱笔的手未曾停顿,笔尖在奏折上落下遒劲的字迹,墨色晕开,力道沉稳。他头也未抬,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不必,母后会明白的。”
“是。”康意不敢多言,躬身应下,悄悄退了出去,将书房的门轻轻合起,只留室内烛火摇曳,映着帝王专注的侧脸。
——
春和殿内,暖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却驱不散瑾昭仪眉宇间的寒意。
她刚哄睡了五皇子,正靠着榻边闭目养神,听闻青絮进来禀报,猛地睁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何事这般慌张?”
青絮快步上前,神色也带着几分异样,附在瑾昭仪耳边低声道:“娘娘,方才御书房那边传来消息,说吟花在陛下跟前……犯了错。”
瑾昭仪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能犯什么错?”
“娘娘,吟花没得您的令擅自去御书房送茶汤。”青絮压低了声音,将从御书房外听来的消息一一说清。
“听说吟花送完茶汤后并未立刻回来,反倒留在御书房,要给陛下松骨捶背,还说了些攀附亲近的话。陛下起初没说什么,后来却直接下了旨意,让她明日一早就回慈宁宫复命。”
“你说什么?”瑾昭仪猛地坐直身子,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遏制不住的怒火,“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青絮见她动了气,连忙补充道:“听闻陛下当时脸色虽平静,可语气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怕是早已看穿了吟花的心思。如今旨意已下,她这是彻底触了陛下的逆鳞了。”
瑾昭仪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猛地一拍身边的小几,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个攀龙附凤的奴婢!”
她咬着牙,狠狠说了句,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怒意与鄙夷,“本宫当她是姑母跟前派来的人,多少给她几分体面,平日里她仗着姑母的名头,顶撞本宫、怠慢差事,本宫都忍了,只当她是心高气傲!没想到她竟有这般大的胆子,敢肖想圣宠,还敢背着本宫去表哥跟前献殷勤!”
她越说越气,指尖攥得发白,指节微微泛青:“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宫女,竟妄图踩着本宫往上爬,真以为表哥是那般好糊弄的?如今自讨苦吃,被表哥扫地出门,真是大快人心!”
“娘娘,陛下还特意叮嘱她转告太后,说您宫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心。”
“无需挂心?”瑾昭仪冷笑一声,指尖用力攥着帕子,几乎要将那绣着缠枝莲的锦帕捏碎,“表哥这是在敲打本宫,还是在敲打姑母?如今自讨没趣,反倒连累本宫在表哥跟前落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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