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姝起身,沈昭怜帮她理了理腰间的玉带,轻声道:“去吧,注意些。”
“也好,你若想骑马,便在附近的草场转转,别去太远的地方。”
锦姝掀帘出帐时,晨雾正缠着草叶不肯散去,空气中漫着松针的冷香。
她指尖刚触到腰间的玉带,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沈知昀身着素色骑装,正低头与户部小吏核对物资账册,革囊里露出的账册边角泛着旧痕,是他惯用的那本。
他虽为户部侍郎,日常多着文官袍服,此刻换上骑装,肩线愈发挺拔,只是抬手翻账册时,指节微微泛白的弧度,仍带着几分文官的细腻。
待小吏退去,他才抬眼,恰好与锦姝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像是投石入静湖,刚起涟漪便迅速压下。
沈知昀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臣参见皇后娘娘。”
“沈大人不必多礼。”锦姝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异样,目光却掠过他身后的黑马“踏雪”——马鬃梳得齐整,鞍鞯上垫着她惯用的软垫,显然是他特意准备的。
她避开那匹马,只问:“这是在核对围场物资?”
“回娘娘,正是。”沈知昀将账册收进革囊,垂眸时遮住眼底的情绪,“粮草与御寒物资已清点完毕,正准备去前营向陛下回话。”他顿了顿,才补充道,“舍妹说娘娘许久未骑乘,踏雪性子温顺,若途中累了,换骑也稳妥。”
锦姝指尖摩挲着玉带的纹路,淡淡道:“多谢沈大人费心,只是今日需陪陛下同行,踏雪便先劳烦侍卫照看。”
两人一前一后前行,晨露沾湿了鞋边,脚步声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
行至前营入口,姜止樾正与几位老将站在地图前议事,见锦姝走来,便挥手示意暂停。
他身上的玄色骑装沾了些草屑,显然是刚查看过地形,见她一身劲装,眼底漾开些许笑意:“来得正好,刚说要去白桦林,你与我同乘一骑?”
锦姝点了点头。
“陛下,臣已备好‘逐风’,性子沉稳,适合皇后娘娘。”
那匹白马昂首轻嘶,正是当年她未出阁时惯用的坐骑,不知何时被他从国公府马厩牵了来。
姜止樾看了眼沈知昀,又看向锦姝,语气带着纵容:“既如此,你便骑逐风,随在我身侧。”
一行人策马出营时,朝阳正刺破晨雾,将白桦林的树干染成金红色。
姜止樾一马当先,锦姝紧随其后,风掠过耳畔,将她束发的丝带吹得猎猎作响。
她控着缰绳,目光偶尔掠过前方——谢予怀正与几位勋贵子弟并辔而行,银枪斜挎在马鞍上,身姿挺拔如松,显然是做好了比试的准备。
行至密林边缘,姜止樾勒住马,对身后众人道:“各自散开吧,午时在前营汇合。”说罢转向锦姝,“你我去那边山岗看看,听说常有白鹿出没。”
两人并辔走在林间小道上,马蹄踏过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轻响。
姜止樾忽然道:“方才见你与知昀说话,他倒细心,连你惯用的马都备好了。”
锦姝握着缰绳的手微顿,笑道:“沈大人向来周到。说起来,你今日考较勋贵子弟,是想借机提拔些年轻才俊?”
“嗯,”姜止樾点头,“漕运刚整顿完,地方上缺些得力人手。谢家与沈家的儿郎都不错,尤其是谢予怀,去年立了功,我正想再派他去怀州历练历练。”
林间的风裹着松针的清冽,卷着落叶擦过马蹄,沙沙声里,锦姝的声音平稳无波:“大哥沉稳果敢,确是可用之才,只是怀州地处漕运要道,刚经历整顿,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还需你多派些心腹辅佐。”
姜止樾勒住缰绳,逐风与他的坐骑并肩停下,他转头看向锦姝,晨光透过枝叶落在她鬓边的碎发上,镀上一层柔光。
“你倒比我想得周全。”
他抬手拂去她肩头一片飘落的枯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衣料,“其实已属意知昀与他同往,知昀精于账册漕运,予怀善于统筹调度,两人互补,正好能稳住怀州局面。”
锦姝心中微怔,面上却依旧沉静:“你识人善用,是社稷之福。”她调转马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山岗,“听闻山岗上能俯瞰整片白桦林,白鹿常在此处饮水,不如上去瞧瞧?”
姜止樾颔首,两人策马缓步登山。
山岗不算陡峭,不多时便抵达顶端,极目远眺,金黄的白桦叶在风中翻涌,如浪涛起伏,林间隐约可见点点白影,正是几头觅食的白鹿。
“果然景致绝佳。”姜止樾赞叹一声,翻身下马,伸手欲扶锦姝。
她却微微侧身,自行跃下马鞍,动作利落,带着将门女子的飒爽,侧头看了他一眼,“不必费心,我还没弱到需要搀扶的地步。”
姜止樾失笑,收回手:“是我忘了,定国公府是武将出身,锦姝骑射功夫不输男儿。”
他走到山岗边的巨石旁坐下,望着林间悠然的白鹿,“这些日子朝堂诸事繁杂,漕运、税卡、地方吏治,桩桩件件都需费心,倒不如此刻这般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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