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极,非是碧波万顷,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扭曲破碎的灰暗。这里仿佛是世界被遗忘的角落,空间如同打碎的镜子,布满裂痕,偶尔有巨大的、无声无息的虚空风暴席卷而过,吞噬一切。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灰色巨石,如同无根的浮萍,在这片破碎的虚空中缓缓飘荡,它们表面光滑,刻满了岁月与寂灭的痕迹,宛如一座座埋葬着世界的墓碑。
此地,便是归墟墓园。
陈恪驾驭着破空梭,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小心翼翼地在这些静止或移动的“墓碑”间穿行。破空梭表面的银灰色流光微微闪烁,将偶尔袭来的细微空间裂缝抚平、避开。饶是如此,那无处不在的、源自“归墟”本源的吞噬与死寂意念,依旧无孔不入地侵蚀而来,试图将他同化为此地又一座永恒的“墓碑”。
若换成寻常金丹修士,即便有破空梭护体,在此地也需时刻运转法力抵抗,心神消耗巨大。但陈恪却感觉……一种奇异的“舒适”。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在这浓郁到极致的归墟气息中,竟自发地加速旋转,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同源却更加精纯的死寂之力。金丹表面的幽暗纹路愈发清晰,整个金丹的混沌色泽也似乎更加深邃了一分。那股侵蚀心神的死寂意念,在触及他识海时,大半被暗金刀魄斩灭,剩余部分竟也被混沌金丹吸收、转化,成为了滋养其成长的养分。
“果然……此地对我而言,既是险地,亦是福地。”陈恪心中明悟。他的混沌金丹本就容纳了归墟魔能,在此地反而如鱼得水。
他按照玉简情报的指引,朝着墓园深处,那片被称为“寂灭之核”的区域缓缓前行。据传,那里是归墟墓园死寂之力的源头,也是万寂深渊最有可能构筑“渊眼”的地方。
越是深入,周围的灰色巨石越发巨大,有些甚至堪比山岳。巨石之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浮雕,依稀可辨是某些早已湮灭的文明痕迹,或是某些不可名状的巨大生物遗骸,它们都被永恒的寂灭所冻结。
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法宝碎片或修士遗骸漂浮在巨石之间,它们早已失去了所有灵性,只剩下最纯粹的物质形态,连时间在其身上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前行了约莫一日,陈恪突然心有所感,控制破空梭隐匿在一块巨大的墓碑之后。他收敛所有气息,混沌金丹的波动也降至最低,目光锐利地望向侧前方。
只见数里之外,一块异常庞大的、形似卧倒巨兽的灰色巨石上,赫然建立起了一座简陋却诡异的营地!营地由某种漆黑的、不断蠕动的物质构筑而成,与周遭死寂的灰色格格不入。营地中央,竖立着一根高达百丈的黑色晶柱,柱顶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紫色眼球,正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抽取着精纯的归墟之力,注入下方的营地!
而在营地周围,有十余道身着万寂深渊黑袍的身影正在忙碌,他们气息最低也是筑基后期,更有三名假丹魔修坐镇!他们似乎在以那黑色晶柱为中心,刻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雏形!
“果然在这里!”陈恪眼神一凝。那黑色晶柱与暗紫眼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黑风坳的归墟之眼同源,但更加凝练、更加古老!这定然是“九渊归流”计划中,归墟墓园这一处“渊眼”的构筑基点!
看那阵法的规模与完成度,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距离彻底成型,似乎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必须阻止他们……”陈恪心中杀意涌动。但他并未冲动,对方有三名假丹,十余名筑基后期,更有那诡异的晶柱与营地,硬闯绝非明智之举。
他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布局与魔修的活动规律,寻找着潜入破坏的机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营地中央的暗紫色眼球猛地一转,竟然直勾勾地“望”向了陈恪藏身的方向!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洞穿一切虚妄意味的恐怖意志,瞬间跨越数里距离,锁定了他!
“有窥伺者!”一名假丹魔修厉声喝道,营地内的所有魔修瞬间警觉,道道强大的神识如同罗网般扫视而来!
被发现了!
陈恪心中一惊,那暗紫眼球竟有如此灵觉?是了,此地归墟气息浓郁,他虽能适应,但自身混沌金丹的气息与纯粹的归墟死寂终究有些微不同,在这等核心区域,恐怕难以完全瞒过那作为阵法核心的眼球!
既然无法隐匿,那便……强攻!
陈恪没有丝毫犹豫,驾驭破空梭猛地从墓碑后冲出!他不再掩饰气息,混沌金丹轰然运转,浩瀚而独特的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拦住他!”三名假丹魔修又惊又怒,同时出手!一人祭出一面黑色骨幡,摇动间万鬼哭嚎,化作一道污秽洪流卷向陈恪;一人双手结印,虚空凝结出无数漆黑的冰晶长矛,带着冻结神魂的寒意,铺天盖地射来;最后一人则身形暴涨,化作一尊三头六臂的魔像,挥舞着魔兵,正面冲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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