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宇哲垂眸,耳羽悄悄往后贴。
他害怕下一刻就会在林晓脸上看见思念的裂缝,于是强迫自己把情绪压进喉咙,再抬眼时,眼底只剩温和的幽灰。
“林晓,”他声音低,却带着果香都遮不住的涩,“如果将来……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了,还能再见面吗?”
林晓怔了怔,随即笑开,像觉得问题孩子气:“都说了是朋友,怎么可能不再见?”
她伸手,在桌面虚虚一点,仿佛把承诺按进空气,“宇宙这么大,总有一站,我们会同时靠岸。”
迟宇哲望定她,喉结轻滚,最终缓慢点头。
极光恰在此刻大盛,绿紫光影映在他睫毛上,像替他把那句“一定会再相见”深深刻进瞳孔。
林晓抬手去指远处湖面,宽大衣袖顺势滑落——
冷白灯光下,一朵淡金色的莲花印记静静栖在她腕骨内侧,花瓣层叠,像被晨光浸透的薄瓷。
迟宇哲的目光原本追着她指尖,却在掠过那抹金时骤然定格——耳羽“刷”地立起,瞳孔微微收缩。
林晓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她怎么忘了?平日里总用细链手环或护腕遮得严严实实,偏偏今天出门匆忙,手腕空空如也。
她慌忙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掌心贴上那朵莲花,像要把它按进皮肤里藏起来,声音带着仓促的笑:“家里看图案好看,自己贴上去的……假的,别担心。”
指尖却悄悄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迟宇哲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仍落在她遮得并不严实的花瓣边缘,深灰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暗涌——那朵莲,他见过,也在自己精神域最深处一闪而逝。
迟宇哲喉结轻滚,最终只是垂下眼睫,把情绪一并收进幽暗的瞳底,声音低而温和:“嗯,挺好看的。”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拆穿,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滑落的袖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那朵莲。
林晓悄悄松了口气,却不知——
在迟宇哲心底,那朵“假”莲,已悄然扎根,正一寸寸撬开他不愿触碰的某个秘密。
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沉降,像一场无声的雪落。
迟宇哲垂着眼,指尖仍停留在林晓袖口,指背有意无意地挡在那朵被遮起的莲花之外。
迟宇哲棕发间耳羽微不可察地轻颤,却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将视线移开,像把翻涌的情绪一并关进幽暗的瞳孔深处。
林晓悄悄松了口气,掌心覆在腕骨上,指节因刚才的用力泛出淡粉。
她怕沉默太长,赶紧把话头抛向远处:“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声音轻快,却带着一点刻意的跳跃,像急于跨过结冰的裂缝。
迟宇哲顺着她的问,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镜湖。
极光已经淡去,湖面只剩天空的灰蓝倒影,平静得像一块未被触碰的绸。
他开口,嗓音低而稳:“先帮我哥处理完黑鹫的余孽,然后……”他顿了顿,耳羽悄然立起,“把‘天狼’的航道再扩两条,把北境星群纳入防护圈……”之后我应该有能力护你周全了。
他说得简短,却字字带着锋。
林晓听在耳里,脑海里自动翻译成一句最简洁的祝福——事业扩张。
她点点头,唇角扬起真诚的弧度:“那就祝你蒸蒸日上,航线越扩越稳。”
迟宇哲回眸,深灰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柔光。
他应了一句,声音轻,却像给对方也给自己许下承诺:“好。”
一个字落下,两人之间重新陷入安静。
窗外风掠过温泉,带起细碎白雾;窗内,那朵被藏起的莲花在袖口下悄然发烫,谁也不再提起。
夜幕像被极光折叠的绸,静静覆在镜湖上空。
温泉小屋的恒温壁炉烧得正旺,橙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高一低,却并肩。
林晓蜷在软榻,狐毛毯拥到下巴;迟宇哲倚在门框,耳羽被热气蒸得微垂,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腕间——那朵莲花在火光里若隐若现,像一盏不肯熄灭的灯。
次日清晨,雪光比晨光更早一步溜进窗隙。
两人又逗留了一上午:林晓站在观景台,看迟宇哲把昨夜烤好的星形曲奇装进保温盒;迟宇哲则把露台栏杆上的积雪扫落,顺手把她的斗篷系带系紧。
时间被拖得很慢,像故意给这段短暂的静谧多按了一次暂停。
午后,飞行车升空,载着他们掠过雪岭脊线。
回程的风比来时更冷,却吹不散车厢里微甜的曲奇香。
一落地,迟宇哲便带她直奔医疗舱。
机械臂伸出探针,淡蓝光线扫过颅域与心口,数据瀑布在光幕倾泻——
【精神压制剂:降解率 87.3%】
【脑域活跃度:持续上升】
【预测完全解禁:72 小时内】
迟宇哲盯着最后一行,耳羽一下立起,像被好消息点燃。
他转身,把报告递到林晓面前,声音压不住上扬:
“药剂快散干净了!再等等,你就能恢复精神力了。”
林晓怔怔看着光幕,指尖无意识抚过腕间莲花,眼底先是错愕,随即被明亮的欣喜填满。
她抬眸,与迟宇哲视线相撞——
那一刻,医疗舱的冷光仿佛被两人之间突然升起的温度融化,像雪原上初绽的春芽,悄无声息,却势不可挡。
喜悦像雪崩,冲得迟宇哲耳羽都立起——可下一秒,倒计时“72小时”四个冰蓝小字把他冻在原地。
72小时,之后林晓精神丝一接回星网,金龙帝国的坐标就会像灯塔亮起;那些“监护人”,那些他曾咬牙嫉妒过的名字,会循光而来,把雪岭的寂静撕得粉碎。
笑容骤然沉下去,他指背在医疗台沿握得发白,却不愿让林晓看见。
“我送你回房。”声音低柔,尾音却哑。
关门时,他替她掖好被角,像掖住自己最后一丝侥幸。
长廊尽头,迟宇轩的书房门半掩,灯火透出冷白。
迟宇哲推门而入,带着外头雪夜的潮气,肩头还残留医疗舱的消毒味。
迟宇轩挑眉,耳羽微动——他以为弟弟会拖,会躲,会护着那雌性直到最后一刻;没想到,倒计时刚亮,人就主动站到面前。
“哥。”少年先开口,嗓音压得低而稳,像雪下暗河,“我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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