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娜重新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帕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半块玉佩，质地与顾炎辰给慕绾绾的那块“涅盘”火玉极为相似，只是颜色稍浅，形状也能看出是能与之契合的另一半。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说是与姨母的那块本是一对。母亲临终前说，若中原局势安稳，便让我来寻表哥，将此物交还，也算……全了姐妹间的情分。”
阿诺娜说着，眼圈微微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老王妃见状，心生怜惜，连忙安慰道：“好孩子，难为你母亲一直记挂着。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安心住下。”
“多谢姨母。”阿诺娜破涕为笑，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向慕绾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慕绾绾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沫，仿佛没看见。心里却冷笑一声，原来是拿着“信物”来认亲兼示威的？
她放下茶杯，笑容温婉：“既然是母妃的遗物，自然该物归原主。只是王爷今日公务繁忙，尚未回府。表妹一路辛苦，不如先随下人去安顿歇息，等王爷回来，再见不迟。”
她语气平和，却带着女主人的不容置疑。
阿诺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甜甜笑道：“都听表嫂安排。”
看着阿诺娜被下人引去客院的背影，老王妃叹了口气，对慕绾绾道：“绾绾，这孩子看着也是个可怜的，她母亲既与母妃我是姐妹，咱们能照拂便多照拂些。”
慕绾绾点头应下：“母妃放心，儿媳晓得分寸。”心里却想，可怜？只怕是来者不善。
“姑母你就放心吧，绾绾姐做事，你还不放心呀。”姜妍妍也在一边开口说道。
她虽然和阿诺娜是表姐妹，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来往过，对于这位表妹，她更多的是陌生。
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晚膳时分，顾炎辰回府。听闻南疆来了位表妹，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多言。
用膳时，阿诺娜换了一身中原衣裙，依旧颜色鲜艳，坐在席间，妙语连珠，时而说起南疆风土人情，时而好奇地问些中原习俗，将老王妃逗得频频发笑，就连一向严肃的顾炎辰，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表哥，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南疆特有的香料烤制的鹿肉，不知合不合你口味？”阿诺娜夹起一块鹿肉，自然地放到顾炎辰碗中，动作亲昵。
顾炎辰动作一顿，淡淡道：“自己来便可。”
慕绾绾坐在一旁，安静地用着饭，仿佛没看见这小动作，心里却给这“表妹”记上了一笔。
膳后，阿诺娜又拿出几样南疆带来的小玩意儿送给老王妃，把老王妃哄得眉开眼笑。
回到晚风轩，慕绾绾一边卸妆，一边状似无意地对顾炎辰道：“你这表妹，倒是活泼可爱，很会讨母亲欢心。”
顾炎辰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母妃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你若不喜欢，明日我便让她搬去别院。”
慕绾绾从镜子里看着他闭目养神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快散了些。
她转过身，戳了戳他的胸口：“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是觉得她来得有些蹊跷。南疆正值内乱，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安然穿过边境，精准地找到王府？”
顾炎辰睁开眼，眸色深沉：“临风已去查了。在她身份未明之前，你多留个心眼。”
“知道啦。”慕绾绾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放心吧，你娘子我，可不是什么小白花。”
接下来的几日，阿诺娜果然安分守己，每日不是陪老王妃说话解闷，就是在王府花园里逛逛，对慕绾绾也一口一个“表嫂”，叫得亲热。
直到这日，慕绾绾在花园凉亭里核对铺子账目，阿诺娜端着一碟点心走了过来。
“表嫂，歇会儿吧，尝尝我亲手做的南疆花饼。”她将点心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慕绾绾发间的玉簪上，惊叹道，“表嫂这玉簪真好看，质地温润，雕工也精致，定是表哥送的吧？”
慕绾绾抬眼，笑了笑：“是啊。”
阿诺娜眼中闪过一丝羡慕，随即又黯然道：“真羡慕表嫂。我们南疆女子，定情时也会互赠信物，多是银饰或蛊虫……不像中原这般风雅。说起来，母亲留给我的那半块玉佩，本也该是定情信物呢，可惜……”
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上飞起两团红云，羞怯地低下头，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慕绾绾拿着账本的手，指尖微微收紧。定情信物？呵，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放下账本，拿起一块花饼，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点头赞道：“表妹手艺不错。”然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好奇地问，“方才表妹说，那玉佩本是定情信物？不知是与何人定情？”
阿诺娜抬起头，眼神闪烁，带着几分慌乱和羞涩：“没、没什么……都是母亲当年玩笑话，做不得数的……表嫂千万别误会！”
她越是这般欲盖弥彰，越是引人遐想。
慕绾绾看着她这副绿茶做派，心里冷笑连连。她拍了拍手上的饼屑，站起身，走到阿诺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表妹放心，我与你表哥夫妻一体，他的事，便是我的事。若真有什么‘做不得数’的旧日约定，说出来，嫂子也好帮你参谋参谋，总不能耽误了表妹的终身大事，你说是不是？”
阿诺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强笑道：“表嫂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表妹心里清楚。”慕绾绾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南疆的玫瑰带刺，京城的牡丹……也不好惹。表妹既然来做客，就安心做客。不该动的心思，最好收起来。否则……”
她直起身，笑容明媚，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威胁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这点心味道甚好，多谢表妹了。茗音，送表小姐回去休息。”
阿诺娜看着慕绾绾转身离开的从容背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
送走阿诺娜，姜妍妍正好进来。
“绾绾姐，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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