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竹把裴无垢塞进山洞角落,顺手扯了根藤蔓把他手腕绑在突出的石棱上。他还在昏睡,呼吸又重又烫,脸上那半截面具歪着,露出耳后那道疤。
她盯着看了两秒,扭头就走。
“醒得早别怪我没提醒你,山狼最爱啃发烧的人。”
她翻上岩壁,借着晨光扫了一眼四周地形。风从谷底往上吹,带着湿气和腐叶味。她闭眼一瞬,体内气息自动流转,前方空气流动的轨迹在脑子里划出几条线——左边三步有松动碎石,右边藤蔓能承重,正前方斜坡最稳。
她一步踩出去,脚底没打滑。
下山比上山快。她一路贴着岩壁滑行,遇到断路直接腾空跃过。九节鞭缠在腰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快到山脚时她放慢脚步,蹲在灌木后观察宫墙外的巡逻路线。
两个侍卫扛着长枪走过,嘴里还聊着天。
“听说皇上昨儿吐了药,李公公跪着接的。”
“嘘!命不要了?这话也敢说?”
他们拐了个弯,走远了。
许嘉竹从树后窜出,贴墙疾行。她绕到御药房后窗,这里有个老毛病——窗棂年久失修,每次下雨都会胀开一条缝。她用匕首轻轻一撬,“咔”地弹开,翻身滚进去。
屋里一股浓重药味,炉子上小火煨着汤,锅盖边冒着白气。她落地没出声,耳朵一动,听见远处更鼓敲了四下。
四更天,换岗间隙。
她直奔墙角那个大药渣桶。桶里堆着黑乎乎的残渣,上面一层已经发霉。她伸手往下掏,指尖碰到湿黏的东西,继续挖,终于在底部摸到一小撮没烧尽的褐色粉末。
她捏起一点凑近鼻尖。
没味。
但她知道不对劲。这种药渣不该是这个颜色。正常煎完的药渣偏灰白,这撮却是深褐带红,像掺了别的东西。
她刚想包起来,门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她立刻贴墙站定,手按匕首。金手指瞬间激活,空气流动告诉她——来人走路左倾,右腿使力少,步伐轻但节奏熟,不是巡夜的。
门推开一条缝。
红袖闪身进来。
许嘉竹眯眼。这宫女她见过,丽嫔身边那个哑巴,总低着头走路,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现在她手里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包药材。
红袖抬头看见她,没惊也没叫,只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她走到药渣桶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抖出同样颜色的褐色粉末。
两人对视一眼。
许嘉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包,又指了指对方的。
红袖点头,再指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个吞咽动作,接着手一软,脑袋一歪,假装晕倒。
许嘉竹懂了。
这是毒。
她压低声音:“北戎来的?”
红袖睁大眼,猛地点头,接着手指快速比划:先点太阳穴,再往外指,最后指向丽嫔寝宫方向。
许嘉竹脑子转得飞快。
之前她在屋顶偷听,裴无垢和丽嫔说过“药必须下在御膳里”,当时她以为是要动手杀皇帝。现在看来,早就动了手,而且是慢慢来,让人查不出原因。
她攥紧拳头。
“谁下的手?丽嫔亲自?”
红袖摇头,手指在空中画了个“人”字,又摆手,意思是手下的人干的,她没亲眼见。
许嘉竹想起什么:“雪莲炖鸡那天,是你送的粥?”
红袖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等”字。
许嘉竹记起来了。那天她在紫宸宫巡逻,红袖偷偷塞给她的。
原来不是约她见面,是在提醒她——等等,别轻举妄动,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看着眼前这个宫女,走路跛,说话不能,平时连头都不敢抬,却能在丽嫔眼皮底下传消息,还能搞到毒药样本。
厉害。
她低声说:“你是母后的人?”
红袖眼神一颤,猛地抬头看她,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用力点头,眼角有点发红。
许嘉竹心里咯噔一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结果有人早就守着她娘的消息,在等她出现。
她刚想再问,门外传来皮靴声。
两人同时转身盯住门口。
红袖脸色一变,迅速把纸包塞进许嘉竹怀里,指了指头顶的药柜夹层,自己则提起篮子往侧门退。
许嘉竹没犹豫,几个起跳攀上高处,掀开木板钻进去。刚藏好,门就被推开。
两个杂役提着灯笼进来,一个胖些的打着哈欠:“今儿清点药材,累死老子了。”
另一个瘦的说:“你还好,我听说皇上今早又吐了一回,太医都跪着写方子,改了八次都没用。”
“真要不行了?”
“谁知道。李公公说脉象越来越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散不出气。”
“别瞎猜,赶紧干活。”
他们开始翻药柜,翻得哗啦响。
许嘉竹缩在夹层里,听着下面动静。她摸了摸怀里的纸包,那点褐色粉末硌着手心。
睡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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