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竹趴在灌木丛里,嘴里铁锈味还没散。她刚咬破舌尖,血顺着喉咙滑下去,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头顶屋脊的瓦片被晨光照得发白,她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沿着排水管蹭到墙头,借着屋檐拐角的裂缝一点点挪上来。风灵果的气息断断续续,像快没电的灯笼,闪一下灭一下。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那股香味又飘过来了,淡淡的,像是谁在院子里熏香。可这味道不对劲,闻着像兰花,又不像兰花,吸进鼻子里之后,后脑勺就开始发麻。她刚才差点一头栽下屋顶,要不是及时咬住舌头,现在估计已经被按在地上绑成粽子了。
她贴紧飞檐夹角,只露一只眼睛往下看。
丽嫔站在院子中央,红裙拖地,手里一把金护甲正一下下划着石桌边缘。声音刺耳,跟指甲刮锅底似的。裴无垢就在她对面,月白锦袍穿得一丝不苟,手里晃着那块玉佩,银狸猫纹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那香能让她昏睡半刻,足够下药。”丽嫔开口,嗓音尖得能扎穿耳朵。
许嘉竹心跳猛地一沉。
她?是谁?
可下一秒,裴无垢笑了:“放心,这香只对她有用。”
许嘉竹瞳孔缩成针尖。
只对她有用。
不是随便谁闻了都会晕,是专门冲她来的。就像量身定做的陷阱,连尺寸都卡得刚刚好。她脑子里轰地炸开——上次在紫宸宫门口,他身上那股味儿就有点像;再往前推,废弃殿宇里他靠近她时,也带着这气息。原来那时候就在试反应了?
这人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盯上她了。
她手摸到腰间,抽出一块备用面巾。这是七宫发的防烟布,平时用来挡灰,现在只能指望它救命。她吐了口唾沫浸湿一角,捂住口鼻,深呼吸压住心慌。
风灵果的气息忽然动了一下。
眼前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她能看到气流的走向,像看不见的丝线,在空中绕出螺旋形状。那些香气不是乱飘的,它们集中往屋顶某个位置聚拢——正是她昨夜藏身的地方。
他们在测试她的躲藏习惯。
许嘉竹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淌。这两人根本不怕她来听,说不定就是等着她回来。裴无垢那句“只对她有用”,说得那么清楚,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她不能走。
她得知道他们要对谁下药,为什么要用这种香。如果目标是皇帝,那还好办;如果是她……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成了计划里的变量,随时可能被清除。
丽嫔转了个身,朱唇一抿:“三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照常喝汤,昨晚还和两个宫女闹到天亮。”裴无垢笑得漫不经心,“脑子越来越糊涂,话也说不利索了。”
“蠢东西。”丽嫔冷笑,“等事成之后,让他死在龙椅上,也算风光。”
许嘉竹指甲掐进掌心。
果然要动手了。不是改日,就是这几天。而她要是再晚一步,整个皇宫都要被这两人搅得天翻地覆。
裴无垢收起玉佩,抬眼看了看屋顶:“你说……她会不会再来?”
丽嫔嗤笑:“来又能怎样?香已经调好了,她越靠近,越容易中招。等她倒下的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无垢没说话,只是轻轻摩挲着玉佩边缘,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许嘉竹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
她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光靠面巾撑不住。头晕越来越重,眼前开始出现黑斑,像是有小虫子在视野里乱飞。她必须立刻撤离,把情报送出去。
她贴着屋脊背面一点点挪动,脚尖试探每一块瓦片。风灵果的气息断了三次,全靠记忆硬记路线。终于蹭到屋檐尽头,她抓住一根垂下来的藤蔓,翻身滑下。
落地时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
她用手肘撑地,硬生生把身体稳住,没发出声音。可脑袋嗡嗡响,像是被人拿锤子敲了几下。她知道自己中毒了,哪怕只吸了几口,也已经影响到了神志。
她趴在地上缓了两秒,强迫自己站起来。
走不动也得走。玄冥还在七宫等消息,墨书替她断后,她要是倒在这儿,所有人都白忙一场。
她贴着墙根往前挪,专挑阴暗角落。巡逻的侍卫每隔一刻钟经过一次,她算准时间,在间隙里穿行。有一次差点撞上巡查队,她直接滚进排水沟,泡在泥水里等到人走远。
中途她停下三次。
第一次用指甲狠狠掐手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把意识拉回来;第二次想起娘亲胎记的形状——一道弯月形的疤,在锁骨下方,那是当年为护她留下的;第三次脑子里突然冒出墨书的声音:“快走,我断后。”
她说不出谢谢,但至少不能让他白帮。
她继续往前爬,穿过一条窄巷,翻过两道矮墙,终于看到七宫外围的石阶。再有三百步就能进去,只要进了门,就有机会找到玄冥。
可就在这时,她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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