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瞬间，许嘉竹的手已经缩了回来。她整个人贴在书架后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卡在喉咙口。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但来的人不少。她闭上眼，靠那股熟悉的“风感”去听——空气流动被身体切割的角度、地面震动的频率、呼吸的深浅。
一个领头的，走在最前，步伐稳，落地轻，显然是高手。后面跟着四个，间距一致，动作整齐，是训练有素的守卫。
侍卫长来了。
她没动。紫檀书架高过人头，挡得住身形，但只要对方往里扫一眼，就能看见她的脚尖。
那人推门进来，没有说话。屋内一片黑，他也没点灯。
许嘉竹知道这种人——不靠眼睛，靠鼻子和耳朵。
“赵九耳”果然名不虚传。
她屏住气，舌尖还含着玄冥给的药片，凉得发麻。这玩意儿能压味儿，但她不敢保证能瞒过这家伙的鼻子。
脚步停在门口。那人没急着进屋，而是站在那儿，像在嗅空气。
完了，该不会真闻出我嘴里这片草叶子吧？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后面的四人立刻散开，两人去窗边检查插销，两人绕到案桌后方查看柜子。
侍卫长自己则走向中央，站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案前，低头看着笔架上的朱砂笔。
笔没动。纸也没动。一切如常。
但他还是皱了眉。
许嘉竹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刚才她差点碰了锁，虽然没成功，但可能留下了气息波动。
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她的面具边缘。那一瞬，她脑中突然“亮”了。
气流反弹屋顶横梁，再折向地面，形成一道看不见的路线图。她看清了：左侧书柜第二层有凸起雕花，可以借力；案桌上方三尺处有悬挂字画的铜钩，能踩一脚；窗边软毯下有轻微凹陷，说明常有人蹲伏。
她的路线出来了。
不能再等。
侍卫长刚抬头看房梁，她猛地起身，右脚蹬地，左脚直接踩上书柜第二层雕花处。身体借力腾空，翻身跃起，衣角都没带起一丝风。
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足尖轻点案桌边缘的朱砂笔架。笔架晃了一下，墨汁没洒。
落地时她顺势滚翻，背脊贴地滑行两尺，正好停在窗边软毯上。
插销是铜制的老式机关，手指一拨就开。她抬腿踢窗，动作干脆。
夜风灌进来的一刻，她已经跃出。
人在半空，九节鞭甩出，鞭头勾住对面廊柱的飞檐。她借力一荡，身体斜拉而过，像片叶子飘向相邻屋脊。
身后传来一声低喝：“窗外有人！”
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追出来了。
她趴在屋脊背光处，胸口起伏，但没喘粗气。她把嘴里剩下的药片咬碎，咽了下去。
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走，脑子更清醒了。
下面院子里，侍卫长站在窗边，仰头看着屋檐。他没下令追，只是抬手摸了摸窗框，指尖沾了点灰尘。
“风？”他低声说，“这风不对。”
旁边一名守卫问：“大人，要不要调东院的人过来？”
“不必。”他收回手，“风动，窗开，人无痕。要么是高手，要么……是风成精了。”
守卫愣住：“啊？”
“收队。”他转身，“加强外围巡逻，尤其是后巷和排水渠。”
“是！”
一群人退下。他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又看了眼屋顶。
许嘉竹趴着不动，等脚步彻底消失才敢动弹。
她翻了个身，躺在瓦片上，望着天上的云。
“你说你，好好的任务非要搞突击检查，是不是闲得慌？”她小声嘀咕，“我还一口饭没吃呢，你就来吓我。”
她摸了摸腰间的九节鞭，确认还在。面具也没掉。虎牙露在外面，微微发痒。
但边防图呢？
她没拿到。
柜子没打开，锁没破，图还在里面。
任务失败了？
她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么。
刚才那一跳，她明明是冲着书柜去的。但在空中调整姿势时，右手曾下意识往怀里一捞。
现在一摸，怀里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掏出来一看。
是一卷黄绢。
边角绣着金线龙纹，封口用火漆印着丞相私印。
她瞪大眼：“我什么时候顺出来的？”
难道是在滚翻落地那一下，趁机从柜缝里抽的？
可她根本没碰到柜子啊。
她盯着那卷绢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火漆印的颜色太新，像是刚盖的。而且龙纹绣工粗糙，宫里出来的边防图不可能用这种手艺。
“假的？”她喃喃道，“还是……我偷了个替身？”
她坐起来，把绢布塞进怀里。风吹得她头发乱飞，面具有点松。
这时候要是玄冥在，肯定又要拍她肩膀，差点把她骨头拍散架，然后说：“丫头，你这次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个鬼。她差点被赵九耳当场抓包。
她低头看相府院子。灯火渐熄，守卫换岗。她得找个机会再进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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