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整整一车，大人要的是矿，不包括石头！”
工头拿起一块矿车中的碎石，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
“按照亏损盈余方案，这只能算班车，你们对，全部要按照怠工处理。”
“可是，大，大人！最近矿洞里的产出就是这样啊，我们已经很尽力在挖了，这些碎石头里也是有矿渣的！”
“这不是理由，你看别的队伍，都能交出整整一车，这可是要给领主交差的。”
工头的语气发狠，随后又软下来一点儿。
“最近上面催得紧，跟那群蛮子换货的时候快到了，领主在上面加紧催，这样吧，这段时间过去后，我给你换一条矿道，只要以后能保时保量交出矿来，你们队就下不了人。”
“啊，不会有下次了，大人，不会有下次了！”
矿工连磕带谢的退了出去，，他只能选择相信工头的话，这里也没有别的出路。
“抱歉打扰到您商议事情。”
克里斯远远站在一边，他从找到工头到现在站了好一会儿了，一直等他把货物清点完。
男人的半边脸受过伤，布满了坑洼和常年跟矿坑打交道留下的黑印子，个子也不高，但臃肿，跟克里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体型。
他满脸堆笑地向面前的青年献媚。
“不会，不会，大人，这实在是我的问题，领主催的确实紧，我得赶紧点完货送过去，这才把您晾着了，快快坐吧。”
他拉出两张椅子，吩咐人去沏茶拿点心，克里斯只是摆摆手。
“有劳了，先生，但我们也略急，谈完后马上要准备出发。”
“哦，哦，当然，当然！您的时间当然是无比宝贵，不容浪费的，是我逾越了，万分抱歉，大人。”
克里斯不喜欢他的奉承，坐下后也并没有动桌子上的茶点，那红茶的味道不是很好，想来不是好货。
但在这样的地方，能有一杯红茶就算奢侈了。
“就如我来时所说，先生，我们想要前往燃烧山脉，为学院寻得一处合适的燃素产地，还得拜托矿工兄弟们领路。”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您这高贵的巧手可不能跟我们挥镐头的相提并论。不得不说，您看人真准！我们矿队有好几条进去的路子，个个安全妥当，比那群天天想着自焚的疯子靠谱多啦。”
“嗯，我想也是，所以考虑来找你们，而不是朝圣者。”
克里斯观察者他的神情，男人脸上是一副兴奋之色，旅者大概知道他兴奋的点在于什么——能够跟一位来自远方学院的法师搭上关系，对于一个整日忙碌在矿场的小头目来说，是一个更进一步的极好踏板，他能凭此跟魔法界搭上桥梁，能够得到无数的可能性。
有钱在很多时候都不一定能成事，但你如果有钱，也有认识的法师人脉，能做到的事那可就太多了。
“哈哈哈哈，您会满意自己选择的，大人！既然您事务繁忙，我也就不浪费时间——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随时可以抽一支队伍送您过去！”
他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这件事情不难，只要他想，把一支商队送过去都不是事情。
至于亏损的那点矿产产出，相比于结交一位法师而言，什么都算不上。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明天就能动身。”
克里斯顿了一下，他随手翻出一颗子弹交给工头。
“顺便，安排一个舒适点儿的车厢，我们这有位大小姐，她适应不太了这儿的气候。”
工头心底里冒出“适应不了还跟着来？”的念头，但转瞬又压下去了。
开玩笑，对方可是自己日后平步青云的机遇，不用克里斯额外嘱咐，他也得保证对方待得妥妥贴贴的。
“当然，大人！明天上午就可以出发，我今天就把事情安排好，保证各位舒舒服服的过去！”
旅者摆摆手。
“不着急，能保证就行。”
这一路走下来，墨本托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关注着矿队的种种情况，然后在离开后频频摇头。
工作效率，态度和管理方式都很落后，人员素质也参差不齐，跟群山领的职业矿队差的太远了。
“倒不如说这才是世界上绝大多数工地的水平。”
“你这么说的话......也是吧。”
克里斯对此一点儿也不奇怪，蒙克的矿区绝大多数都属于狄伦诺门公爵，他本人常年待在鸦堡协助国王，在外的领地都是招募执政官管理，顶头上司不在，只要这位执政官不是太过分，他就能好好的在这片土地搜刮民脂民膏。
整整一车银矿只能够换得5枚铜币，堪堪够半日的饭钱，工人们一天平均只能交上15车左右，按一个矿队5人算，每人每天能获得15枚铜币。
这15枚铜币要用来开支餐食，缴纳务矿税，时不时应对工头打来的各种罚款，一旦哪里打点不对付，检察员把货卡住，硬说你矿石质量掺水，这一车都不好拿钱。
矿石当真掺水吗？克里斯可以给出肯定的答案，掺。
但这不能避免，因为技术和矿脉的质量都不够，半车碎石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硬要检查的话，每天的矿产里没有几车是合格的。
有些事情，不上称没事，但只要上了称，那就是千斤的重量，足够把一个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压得心肺俱裂。你要是不懂得跟检察员和工头打点关系，要是只是一股脑闷头硬干，保不齐哪天就被随便逮个理由薅掉了矿稿，还要背上一身高额的债务。
这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克里斯见过很多矿厂，它们大多都一样。
就是这样的一个社会，当克里斯随便跟那工头掰扯几句，走出营房，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位矿工在哀求检察员能不能放他一马，前几天他就因为一车矿被扣，受到了问责，今天再这样，稿子恐怕就要留不住了。
没有人怜悯他，路过那里的矿工都是灰头土脸的，对自己哭喊的同伴，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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