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还在吹,道袍的边角被卷起来,贴了一下她的胳膊又落下。欢宝儿没再回头找那颗糖纸折的星星,只是把包袱背正了点,手指在拉链上多停了一秒。
“走啦,小祖宗。”赵老板在前面招手,西装换了件灰扑扑的夹克,领带早不知道塞哪儿去了,“再磨蹭,婉晴做的桂花糕就要被蚂蚁搬空了。”
婉晴走在她旁边,手里拎着保温桶,脚步轻得像踩着棉花:“我特意少放了糖,怕你吃完半夜蹦起来画符。”
“那不行。”欢宝儿摇头,“半夜画符是我的睡前仪式,比刷牙重要。”
三个人顺着山路往下,石子路咯吱响,偶尔有鸟从树丛里扑棱飞起。欢宝儿一开始还东张西望,盯着草根底下是不是藏着什么邪气残丝,后来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飘过来,鼻子就自动转向了山脚的方向。
“是红豆汤?”她问。
“是莲子百合羹。”婉晴笑,“还有蒸南瓜、小米粥、清炒芦笋——全是养胃的。”
“你们当我是住院病人?”欢宝儿撇嘴,“我又不是被打得只剩一口气。”
“你是打完架还能吃三碗饭的那种怪物。”赵老板叹气,“但凡普通人,这时候早就躺平了。”
欢宝儿嘿嘿一笑,把手揣进袖子里:“我这叫心理素质过硬。你看我师傅说过,心若不慌,百鬼难藏;心要一抖,阎王收走。”
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山脚一块平地上,搭了三顶米白色帐篷,桌椅是木头的,摆得歪歪扭扭,像是临时拼凑的野餐会。桌上没有酒,只有几壶热汤和果茶,点心盘里堆着软糯的糯米团子和金黄的桂花糕。
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张小圆桌,上面插了一支新鲜的白雏菊,花瓣还带着露水。
“这就是……‘感恩盛宴’?”欢宝儿眯眼打量,“没烧香,没摆阵,连个八卦镜都没有?”
“对啊。”婉晴弯腰把保温桶放下,“这不是做法事,是吃饭。”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朵用真花做的发饰,洁白柔软。
“给你戴的,别误会,不是法器,也不是镇魂花,就是好看。”
欢宝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婉晴轻轻把花别在她右边的小揪揪上,动作慢得像在粘易碎的玻璃片。
“挺像小菩萨。”赵老板端着碗凑过来,笑出一脸褶子,“就是眼神太贼。”
“我这是智慧之光。”欢宝儿摸了摸花,抬头,“不过你这身衣服,怎么看着像刚从菜市场跑出来的?”
“我特意换的!”赵老板拍拍胸口,“你说过,穿西装的人容易被鬼盯上,因为油头粉面,阳气虚浮。”
“我说过吗?”欢宝儿歪头。
“你不记得了?”赵老板瞪眼,“上次在你那个破庙门口,你说富商十个有九个命薄,全是因为天天打摩丝!”
“哦。”欢宝儿点头,“那是顺口胡诌的,为了多收你两万块。”
赵老板差点呛住:“你……你还真敢说!”
三人围坐下来,碗筷是竹制的,温温的,像是提前用热水烫过。欢宝儿拿起勺子搅了搅面前的莲子汤,热气扑在脸上,有点痒。
婉晴忽然站起来,手里端着一杯果茶。
“我讲两句。”她说,声音不大,但很稳。
欢宝儿立刻低头猛喝一口汤,差点被烫出眼泪。
“今天这顿饭,”婉晴看着她,“敬一个三岁半的大英雄。”
“我喝汤呢。”欢宝儿咕哝。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婉晴没理她,“不只是公司风水,不只是驱邪破阵。是你让我们知道,有些事不能装看不见,有些人值得拼一把去信。”
她顿了顿,眼眶有点红:“谢谢你,宝儿。真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连赵老板都停下扒饭的动作,盯着碗里的南瓜。
欢宝儿的手指在碗沿上绕圈,小声嘀咕:“我不是为了救人……我是怕鬼闹得太凶,影响我睡觉。”
“那你现在能睡安稳了。”赵老板接话,“我昨晚梦见我家祖坟冒青烟,估计是邪气退散的征兆。”
“你家祖坟冒烟?”欢宝儿抬头,“那得查查是不是被人偷埋了电线。”
“哎哟,你就不能好好感动一次?”婉晴笑着擦了下眼角。
“我感动了。”欢宝儿认真点头,“但我得留点理智,不然下次谁请我吃饭我都信,非被骗去当童养媳不可。”
赵老板噗地喷出一口粥。
笑声在帐篷间荡开,连风都变得暖了。
欢宝儿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们俩的脸。一张是精心保养却掩不住疲惫的,一张是胖乎乎总想装严肃的,可此刻都亮堂堂的,像刚擦过的铜钱。
她咧嘴笑了:“那行吧,下次你们请我吃糖就行。彩虹味的,两包。”
“十包都行!”赵老板拍桌子,“只要别再让我去阴间应聘CEO。”
正说着,欢宝儿眼睛突然黏在最后一盘点心上——桂花糕,金黄松软,撒着细蜜糖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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