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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线条流畅、内饰奢华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平稳地驶离了喧嚣的街头,将刚才那场充满冲突与戏剧性的混乱远远抛在身后。车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昂贵皮革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硝烟味的静谧。
吕顾凡局促地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身体微微僵硬。他沾满灰尘污渍的外卖骑手服与这精雕细琢的车厢环境格格不入,手肘和膝盖处摩擦产生的刺痛感,时刻提醒着他方才的狼狈。他目光低垂,不敢随意打量,仿佛生怕自己身上的尘土会玷污了这份奢华。
坐在他对面的李子崴(少爷)却显得异常放松,甚至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示意司机老付升起隔音玻璃,创造出一个私密的空间。他亲自从车载迷你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递到吕顾凡面前。
“先喝点水,压压惊。”李子崴的语气不再是街头那般激动外放,但那份热情和感慨依旧清晰可辨,“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到你。兄弟,这些年……你变化不小,但这股子劲儿,没变。”他的目光落在吕顾凡额角那道熟悉的疤痕上,眼神复杂,有唏嘘,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见证了什么珍贵品质的欣赏。
吕顾凡接过水,低声道了声谢,声音干涩。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他的紧张和喉咙的灼热感。他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看向眼前的“少爷”。岁月洗去了对方当年的部分纨绔与青涩,增添了几分商海沉浮历练出的沉稳与锐利,眉宇间自带一种从小优渥环境蕴养出的自信与掌控感,但那双眼睛里此刻闪烁的,却是真诚的、不掺虚假的惊喜。
“我也没想到……李……少爷。”吕顾凡顿了顿,还是用了这个带着过往印记的称呼,“刚才,谢谢你解围。”
“嗨!跟我还客气这个?”李子崴大手一挥,显得毫不在意,“一点小刮擦,不值一提。倒是你,没事吧?我看摔那一下不轻。要不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关切地打量着吕顾凡。
“不用了,皮外伤,习惯了。”吕顾凡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种程度的磕碰,在他风里来雨里去的送餐生涯中,早已是家常便饭。
李子崴看着他脸上那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那份深植于骨的坚韧,心中感慨更甚。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真诚:“说起来,兄弟,当年在江城……要不是你当时那股子狠劲,把我给镇住了,没准我真会犯下大错。事后想想,脊梁骨都发凉。是你……变相拉了我一把。这份情,我一直记着。”
他顿了顿,自报家门:“正式认识一下,李子崴,‘崴’是山崴的崴。老家蜀城的。家里做点生意,父母年纪大了,我这不就被抓壮丁,到处跑着开会学习,熟悉业务嘛。今天也是巧了,来沙城谈个项目,差点就错过了!”
吕顾凡这才知道对方全名和来历,蜀城李家,他虽不了解,但看这排场和气度,也知道绝非普通人家。他微微点头:“吕顾凡。”他的名字简单,却承载着太多的重量。
车子很快驶入一家高级私人诊所。李子崴不由分说,安排吕顾凡做了全面的检查,处理了伤口,确认无大碍后,又直接将他带到了一家环境清雅、隐私极佳的私人餐厅包间。
几杯暖胃的清茶下肚,气氛渐渐缓和。李子崴是个爽快人,说话不绕弯子。他看出吕顾凡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和疲惫,便直接问道:“兄弟,我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怎么在送外卖?当年你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干这个屈才了。”
吕顾凡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微微收紧。面对李子崴真诚的目光,加之今日之事以及对方提及的“当年情分”,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压在心底多年的巨石撬开了一角。他没有说得太详细,只低声道:“为了找弟弟。他们小时候……被人拐走了。送外卖时间相对自由,能跑很多地方,打听消息。”
他的声音平静,却像蕴藏着无尽的风暴与沉重。寥寥数语,已足以让李子崴想象出背后是怎样的艰辛与煎熬。
李子崴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放下茶杯,身体坐直:“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和震惊。
吕顾凡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很多年了。线索……断断续续,像大海捞针。”他仰头,将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那滋味,竟比酒还苦涩,“找了好久……就像在黑暗里摸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着吕顾凡眼中深切的痛苦与执着,李子崴沉默了。他想起自己顺风顺水、被家族精心规划的人生,再对比眼前兄弟所背负的沉重命运,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同情,有敬佩,更有一种庆幸,庆幸当年没有与这样的人结下死仇。
他沉吟片刻,眼神一亮,说道:“顾凡,你别灰心。我虽然没直接线索,但或许……能提供一个方向。”他压低了些声音,“我有个朋友,在系统里工作的,经手过不少跨省的打拐案子。他跟我提过,像这类案件,有几个地方是重点关注区域,信息流比较集中。除了沙城这边,往西边的山城,因为地形和历史原因,情况比较复杂;南边的羊城、深城,流动人口极大,也是重点;还有北边的哈城,作为枢纽,过往也有些案底……这些地方,摸排的力度一直不小,相关信息也可能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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