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青石板路上凝着露。云逍把青铜小锄别在腰后，指尖摩挲着母亲留下的玉佩——那枚沾过守护兽精血的玉件，如今温温的，像揣着半块晒过太阳的砖。苏清月蹲在篱笆边系靴带，紫色裙裾扫过沾着晨露的狗尾巴草，银环叮当作响：“我说你这锄子都磨得发亮了，就不能换把新的？跟个老农夫似的。”
云逍低头抿唇笑，伸手拨了拨她发间的草屑：“这是娘给的，比新的好。”话音刚落，院角的桃树突然晃了晃枝桠，几片嫩叶子飘到他掌心——是墨尘的魂识在提醒：“速去速回，李家的眼线已经到村口了。”他收敛笑意，把装着灵米的布包往肩上提了提：“走了，再晚坊市的早市要散了。”
两人沿着田埂走了五里地，晨雾渐渐散成碎金，洒在绿油油的稻叶上。苏清月踩着田埂边的石头跳，裙角沾了泥也不在意：“上次我在中州的坊市，见过有人卖会唱歌的灵鸟，羽毛跟晚霞似的……哎你说，这落霞镇的坊市有没有好玩的？”云逍望着远处飘着的青灰炊烟，指尖无意识摩挲左眉的月牙疤：“落霞坊市是落霞宗的外门据点，大多是低阶修士的买卖，能找到养魂花就不错了。”
坊市的木牌歪歪扭扭插在路口，红漆写着“落霞坊”三个字，边缘翘着皮。入口处摆着个卖灵茶的摊子，竹匾里的茶叶卷着细毛，茶汤冒着淡青色的烟。苏清月吸了吸鼻子：“好香！比天衍宗的玉露茶还醇。”摊主是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拄着藤杖笑：“姑娘识货，这是雾隐山的雨前灵茶，泡的时候要兑山泉水。”云逍摸出两枚下品灵石递过去，接过茶碗时指尖顿了顿——老太太手腕上的银镯子，刻着和李家骷髅玉佩一样的蛇形纹路。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低头吹了吹茶沫。茶味清苦中带着甜，像灵田边的野菊花。苏清月一口喝下去，眯着眼睛笑：“果然好喝！下次再来买。”老太太笑着应着，目光却掠过云逍的玉佩，瞳孔微微缩了缩。
进了坊市，各种气味混杂着涌过来：丹炉的焦香、灵草的清苦、法器的铁锈味，还有卖糖人的老头喊着“桂花糖——甜丝丝的桂花糖——”。苏清月拉着云逍挤过卖法器的摊子，指着一把镶着珍珠的折扇：“你看那把扇子，扇面是孔雀羽毛！”云逍扫了一眼，扇柄上刻着“幽冥”二字，心里咯噔一下——那是邪修常用的标记。他赶紧把苏清月往旁边拉：“别碰，那扇子有问题。”
往前挤了挤，终于在街角找到卖养魂花的摊子。摊主是个白胡子老人，穿藏青道袍，面前的玉盘里摆着三株养魂花——花茎是半透明的淡青色，花瓣像凝固的月光，顶端凝着一滴乳白色的露珠。云逍眼睛亮了亮，伸手要碰，老人突然用拂尘挡住：“小伙子，这花是给魂体用的，你要吗？”苏清月凑过来：“多少钱？”老人摸了摸胡子：“一株二十枚下品灵石，不还价。”
云逍捏了捏布包里的灵石——只有十五枚，是卖了半个月灵米攒的。他咬了咬唇，突然解下腰后的青铜小锄：“我用这个换，再加三斤灵米。”老人盯着小锄看了半天，指尖敲了敲锄身——锄身泛着古铜色的光，刻着细小的“归园”二字，是云家的家传法器，能引动土里的灵气。老人眼睛亮了：“这锄子是法器？”云逍点头：“是我娘的陪嫁，能催熟灵草。”
老人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行，再加两斤灵米。”苏清月急了：“这锄子是你娘的！”云逍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墨尘的魂体快撑不住了，这花比锄子重要。”他把锄子放在玉盘边，又从布包里倒出五斤灵米——是昨天刚收的，颗粒饱满，泛着淡金色的光，一看就是用混元真气滋养过的。老人摸了摸灵米，又摸了摸锄子，满意地把养魂花包进绢袋：“小伙子，这花要泡在温灵水里，每日换一次，连敷七天。”
刚要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云逍！你这废柴怎么在这？”云逍转身，看见李浩带着两个李家的打手，站在卖灵草的摊子前，手里拿着根带刺的藤条。李浩的脸还肿着——上次被云逍用藤蔓捆了，现在看见他就咬牙：“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怎么躲！”苏清月往前站了一步，右手按在剑匣上：“怎么着？想打架？”
李浩刚要扑过来，突然脚下一软——是云逍用灵植术催发了他脚边的三叶草，细弱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李浩摔了个狗啃泥，灵草摊的老板骂道：“李少爷，你踩坏我的灵草了！”旁边的人笑出声，李浩爬起来，脸涨得通红：“你耍诈！”云逍捡起掉在地上的养魂花绢袋，拍了拍上面的灰：“是你自己没看路。”
旁边的打手要动手，突然过来个穿灰衣的修士，出示了落霞宗的令牌：“坊市禁止私斗，违者逐出去。”李浩瞪了云逍一眼，恶狠狠地说：“等着，回去告诉我爹！”他甩袖走了，两个打手赶紧跟上。
出了坊市，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苏清月啃着买的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刚才那个老太太，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对。”云逍摸着怀里的养魂花，指尖又碰到了母亲的玉佩——玉佩在发烫，比之前更甚。他抬头望向远处的青岚村，烟雾缭绕中，仿佛能看见李家的黑旗在飘。
风里飘来灵茶的香气，混着养魂花的清苦。云逍攥紧绢袋，脚步比来时快了些——他知道，坊市的背后，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但只要能救墨尘，能救父亲，再险的路他也敢走。
回到家时，墨尘的魂体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云逍赶紧把养魂花泡在温灵水里，撕下一片花瓣贴在墨尘的魂体上。花瓣慢慢融化，变成淡青色的雾气，钻进墨尘的身体里。墨尘的身影渐渐清晰了些，他笑了笑：“这花不错，比我想象的好。”
苏清月坐在门槛上揉脚，看着云逍忙碌的背影，轻声说：“刚才在坊市，我看见那个老太太跟着我们出了门。”云逍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院外的桃树——桃枝晃了晃，落下几片叶子，是墨尘在说：“她是李家的人，跟着来探虚实的。”
他摸了摸左眉的月牙疤，眼睛里泛起冷光：“既然来了，就让她看看，云家不是好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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