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北京通往江南的官道上却已是车马不绝。
这条维系帝国南北经济命脉的动脉,在吴宸轩的铁腕治理下正焕发着畸形的活力。
然而,这份繁荣之下,却潜藏着元帅府不容触碰的冰冷底线。
位于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德州商税总关,守备森严。
高大的关墙上旌旗招展,讨虏军士兵盔甲鲜明,手持长矛或新式燧发枪,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排成长龙等待过关的商队。
关门前,数名穿着皂隶服饰、眼神锐利的税吏和肃政廉访司的稽查吏员组成联合检查组,正对每一辆马车、每一个货箱进行异常严格的盘查。
“停!哪家商号的?运的什么货?”一名稽查吏员拦住了一支打着“徽记隆昌”旗号的庞大商队,声音冷硬。
领队的徽州商人王茂才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递上盖有户部“路引”和市舶司“验讫”大印的文书:“官爷辛苦!小号徽记隆昌,从苏州贩些丝绸、瓷器去京师。这是路引和货单,请您过目。”
吏员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书,核对印章、货物种类、数量,随后一挥手:“开箱查验!”
士兵们立刻上前,撬开覆盖着油布的木箱。
里面确实是码放整齐的苏绣锦缎和景德镇青花瓷碗。
吏员仔细检查着,手指拂过丝绸的纹理,敲击着瓷碗的边缘,似乎在寻找夹层。
他又走到几辆满载着沉重木箱的车旁:“这里面是什么?”
“回官爷,是些压舱的生铁,北方工坊缺铁料,运去换点利钱。”王茂才赔笑道。
吏员眼神一厉:“生铁?开箱!”
箱盖打开,露出黝黑的生铁锭。
吏员拿起一块仔细掂量,又用铁钎用力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似乎还不放心,命令士兵:“搬开上层的铁锭!”
几名士兵费力地搬开表层沉重的铁块。
当搬到一半时,稽查吏员眼神陡然锐利!
他猛地俯身,从铁锭缝隙中抽出一本油布包裹的册子!
册子封面赫然写着《格物院农用水力图谱》!
“这是什么?!”吏员厉声喝问,声音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茂才脸色刷地惨白,冷汗瞬间渗出:“官爷……这……这是小人……小人路上捡的……”
“捡的?”吏员冷笑一声,翻开册子,里面是精密的齿轮结构图和文字说明,“捡的格物院秘藏图谱?!”
他猛地挥手,“来人!把这几个箱子全给我拆开!仔细搜!”
士兵们如狼似虎般扑上去,将木箱粗暴地拆散!
更多的铁锭被搬开,藏在底层的物品显露出来——几套精巧的黄铜齿轮组件,还有几捆用油纸包好的、标注着“新式燧发枪机括拆解图”的图纸!
场面瞬间炸开了锅!
士兵们立刻包围了整个商队,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王茂才和他的伙计们。
“王茂才!你好大的胆子!”稽查吏员的声音如同寒冰,“竟敢夹带朝廷严禁外流的格物图谱和火器图纸!按《商旅律》,你这是通敌叛国!”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元帅府颁发的《禁运名录》,上面赫然列着:新式农具图谱、火器构造图、格物院刊行技术书籍、军械零件……
“官爷冤枉啊!”王茂才扑通跪倒,涕泪横流,“小人……小人只是受人钱财,帮忙运送……买主说这只是些寻常的农具图样,小人……小人实在不知是朝廷机密啊!小人眼瞎!小人该死!求官爷开恩!”
他磕头如捣蒜。
“眼瞎?”稽查吏员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有元帅府大印的布告,上面清晰地写着:“凡携带或意图交易禁运名录之物者,无论是否知情,无论数量多寡,一律以通敌叛国论处!主犯斩立决,货物抄没,家产充公!”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王茂才,“元帅钧令:‘眼盲不是借口,斩!’带走!”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传回北京。
紫禁城西暖阁内,吴宸轩看完德州快马呈送的案卷和查获的图纸实物,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冰冷的杀意。
“看来,晋商的鲜血还未干透,就有人忘了疼。”
他放下图纸,看向侍立一旁的吴忠,“吴忠,你去办。德州抓获的徽商主犯王茂才,就地正法!首级悬于德州城门示众三月!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军!伙计人等,凡牵连其中者,一律锁拿,发配大同矿场苦役营!终身服役!”
“是!”吴忠躬身领命。
“还有,”吴宸轩的声音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传令各市舶司、边关隘口:即日起,查验力度再提三成!凡过往商旅,无论官私,一律开箱彻查!敢于阻挠查验者,视同通敌!凡有失察、包庇、受贿者,与案犯同罪!主官连坐!”
他顿了顿,补充道,“将此案详情及王茂才的下场,刊印成邸报,通行全国府州县乡!让所有商人,都给本帅睁大眼睛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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