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铃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阿星掀开门帘,探进半个身子:“师父,老张来了!”
沈无惑正将三枚新铜钱仔细裹进黄布包里。她没抬头,只问:“人呢?”
“在门外。”阿星朝身后一指,“车筐里还压着一封信。他刚下车,手一直抖。”
沈无惑系紧布包带子,起身出门。
王麻子蹲在台阶下,手里攥着几片鱼鳞,指甲缝里嵌满灰土。抬头看见沈无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沈无惑脚步一顿。
王麻子猛地站起,鱼鳞从指缝簌簌滑落:“沈先生!菜市场出事了!”
阿星上前一步:“怎么了?”
“黑帮……”王麻子喘着粗气,“围了西巷旧粮仓,抓走七个孩子!说要献祭,要请什么鬼神回来!”
沈无惑没应声,伸手扣住王麻子的手腕。
罗盘自她袖中滑出,悬于半空。
指针先是轻晃,继而急颤,最后“咔”一声,稳稳指向南方。
她松手,罗盘悄然收回袖中,声音平静如常:“城南。”
王麻子连连点头,眼眶泛红:“对!就在那儿!我女儿也在里面……第三根柱子后面!”
沈无惑转身就走。
阿星抄起黄布包跟上:“师父,法器都齐了——朱砂笔、罗盘、铜钱、镇魂铃,还有你昨晚重铸的那枚铜铃。”
沈无惑边走边解开右袖扣:“挂红灯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得动手。”
阿星一怔:“啊?”
“红灯不是图吉利。”她将袖子利落地卷至小臂,“是告诉别人——别等了,该来的,来了。”
王麻子在后头追着跑,橡胶围裙拍打大腿,啪啪作响:“他们早上六点就开始了!我拦不住……连秤杆都扔了!”
沈无惑没回头:“你女儿叫什么?”
“小满。”王麻子声音发颤,“七岁,穿蓝裙子,左膝盖有块疤。”
沈无惑步子未停,只抬手按了按胸口衣襟下的八卦纹。
三人拐进窄巷。
墙根钻出几茎野草,被风推得左右轻晃。
阿星喘了口气,问:“师父,他们真敢大白天干这种事?”
“不是白天。”沈无惑望着前方,“是趁天刚亮,人最松懈的时候。”
王麻子插话:“他们封了巷口,还拉了警戒线……说是‘市政施工’!”
“施工?”沈无惑冷笑,“施工的人会戴黑手套?拿铁链?往孩子嘴里塞胶带?”
阿星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桃木剑:“那我们硬闯?”
“不闯。”沈无惑忽然停步,从包里抽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在纸上疾书一个“震”字,“贴门上,他们看不见。”
王麻子瞪圆了眼:“这……管用?”
“不是给他们看的。”她将纸折好,塞进阿星手中,“是给孩子看的。”
阿星低头看着纸:“可他们嘴被封着……”
“眼睛没被封。”沈无惑继续前行,“人吓坏了,也认得字。”
巷子尽头是一堵矮墙。
王麻子指着墙后:“翻过去就是粮仓后门!”
沈无惑踩上墙头,纵身跃下。
阿星紧随其后。
王麻子卡在墙上,裤子被铁丝勾住,撕开一道口子。
沈无惑没等他,径直走向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虚掩着。
她伸手一推,门轴发出沉闷的呻吟。
仓库顶上有三个破洞,阳光斜斜切进来,地上映着七道影子。
每道影子连着一根铁架。
架子上,绑着一个孩子。
最小的那个脚尖离地不到十公分,脖子歪向一侧,眼睛睁得极大。
沈无惑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阿星跨进门内,扫了一眼:“七个……都在。”
王麻子扑到第三根架子前,声音嘶哑:“小满!小满!”
女孩听见,拼命眨眼,泪水顺着太阳穴滑下。
沈无惑往前迈了一步。
二当家站在七星图中央,黑袍下摆沾着泥,左手掐诀,指尖正往下滴血。
他闻声缓缓转身。
脸上没有笑,嘴角却向上扯着。
沈无惑止步。
右手探入黄布包,取出三枚铜钱。
铜钱在她掌心轻轻一滚,叮然作响。
她抬手一扬。
铜钱破空而出,叮叮叮三声,尽数钉在二当家脚前三寸的地砖上。
二当家垂眸望去。
三枚铜钱排成一线,中间那枚微微翘起。
沈无惑开口:“住手。”
声音不高,却清晰落进每个人耳中。
二当家纹丝不动,只将左手抬高些许,让血滴得更快。
沈无惑再道:“我说,住手。”
二当家终于开口:“沈先生来得巧。”
“不巧。”她又上前一步,“是你们选的时间太差。”
二当家笑了:“我们选的是阳气最弱之时。”
“阳气弱?”沈无惑目光扫过七个孩子,“他们阳气很旺。”
二当家摇头:“旺不了多久。”
沈无惑不再接话,只将黄布包往肩上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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