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未散,在透明的空气中浮动,太阳在无人在意的那头,悄悄爬上山坡,放肆的发光发热。水汽令炽热的阳光柔静,碧空如洗。
高晨阳伏在自行车上,双腿不知疲惫的蹬车,面部肌肉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有些狰狞。黑灰的发丝,在风中跳舞,不过,他的心情此刻并不美丽。高晨阳没有元满的联系方式,他只听说元满在正阳,匆匆忙忙,几乎是扑在保安室。
“你好,我找元满,能叫她出来吗?”
保安大爷拉开玻璃,“她在哪个班?”
“这我不知道,但她是初一的。”
“你是她什么人?我给初一年级主任打个电话。”
“我叫高晨阳,是她姐姐的朋友,她认识我。”
红色塑胶跑道上,元满挥舞一套杀猪拳——郑家招牌拳法,威力强,打人疼,元满最爱。元满每天四点起床,花两个小时练习功夫。傍晚在晚自习之前,会来跑十圈,锻炼身体。
元满不是超人,不是钢铁锻造的,她会累,会困,会崩溃。可是,天不助她。一切的努力,在未来的某一刻,未知时发挥大用处。当有人面对困境抱怨倒霉,生不逢时,元满只想说:“我不会失了地盘,让困难在我的面前放肆,在困难有生长趋势前,我会将它掐断。”
“怎么才能有你这样的好成绩?”这是元满来到这里被问过最多的问题。
她说:“去花时间,花精力。不是在课本前呆坐很久,不往脑子记。是真正的,如果知识有实体,你恨不得吃了它,不计一切手段的得到。”
“学习太辛苦,你会崩溃吗?”
“当然,学不下去的时候,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脸埋进膝盖,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完了,洗把脸,继续学。”
“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不累吗?”
元满笑而不语。
将将上完第二节课,大课间休息时。年纪主任来找她:“你是元满吧,有个叫高晨阳的,在校门口找你。”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元满拜别桌椅,脚尖一拐,走去校门口。
高晨阳在校门口,垂头丧气的踱步,他内心默读措辞,希望元满能劝元野迷途知返。
元满纤细有劲的四肢,在橙白色校服里晃悠,校服好像在荡秋千。“你找我。”
此刻,元满简直是太阳,为高晨阳漆黑一片的心田,带来光明。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拯救受苦的他,误入歧途的元野。
高晨阳死死箍住元满双肩,“我要和你聊元野的事,我们换个地方。”高晨阳谨慎的四面张望,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他们走到学校栏杆处,里面便是操场,有大树挡着他们。
“元野……在不正规酒吧工作,你了解吗?”高晨阳的脸上,尽是难以言说的窘迫。
“我知道。”元满反应平淡,仿佛再说今天吃什么。
“你知道!那你同意她在那种地方工作,你知不知道那里头干什么的?”
“知道,不就是有人卖身。”
高晨阳的天空塌了,心田一片混沌,只有浓稠化不开的黑暗,在心脏旋转,顷刻间,形成危险的漩涡。“你是不是年纪太小,不知晓其中厉害,我跟你详细的说一下……”
元满打断他的废话,“我知道,无非是被一般人瞧不起,走在大街上会被人吐口水,扔臭鸡蛋,被人骂荡妇。”元满不屑的勾唇一笑。
“你……”高晨阳原先的腹稿,胎死腹中,他脑子有点乱,需要时间理理。
“我只想问,当你知道我姐在酒吧工作时,她跟你解释了吗?解释她在里面只是一个端茶递水的服务员,不卖身。”
“说了。”高晨阳神情木讷,喃喃自语,好像在和鬼魅说话:“干这一行的,当然不会和亲朋好友说实话,肯定会有所隐瞒……”
“那你挺不了解我姐,她说一是一。她若想卖,会大大方方的告诉我,因为我会支持她的一切行为。本以为,你的个人经历,是最应该相信我姐的男人,但是,你的臆想,与当初伤害你妈妈的人,行为无差别。”
最后一句话,如巨大的铁锤,不遗余力的砸进高晨阳胸腔,他登时痛苦不已,头冒冷汗。
“我不愿意在你的伤口上撒盐,我不想牵扯到你的母亲,一个同样无辜的女人。下一次,我希望你把为数不多的信任,交给我姐,不然,你也不要说不中听的话。让我知道你有这种行为,我会打死你。”元满的凌冽气势,似南极飓风席卷,高晨阳只有凝固一处,没法反抗。
元满睥睨着他,转身就走。
“等等,我想知道,如果元野真的去卖,你真的会开心吗?”
元满脚步停住,“如果她自愿,开心,我会举起双手双脚支持。如果她是被迫,被人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我会解决威胁她的人或事。”顿了片刻,元满继续:“如果无法做到给予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信任,那么就不配爱她。这话适合我们姐妹,适合你们母子。”
高晨阳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抱住脆弱的肚子,呈保护姿态,又不知在保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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