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五十五分,铁路桥洞。
安邦没有直接走进去。他停在桥洞外二十米处的一棵老槐树后,借着夜色观察。桥洞里黑漆漆的,只有远处路灯投来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拱形的轮廓。那两盏临时安装的灯泡不知何时已经灭了——要么是坏了,要么是被人故意弄坏了。
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虫鸣,还有桥洞深处隐约的呼吸声。很轻,但存在。
刘峥果然在等。
安邦从腰后抽出警棍——不是制式的那种,是他自己用硬木削的,沉手,趁手。他没带枪,派出所的配枪有严格规定,非重大情况不能动用。但对付刘峥,这根警棍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忽然听见桥洞里传来一阵奇怪的窸窣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挣扎。紧接着是闷哼,短促而痛苦。
安邦心中一紧,快步冲进桥洞。
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见了桥洞深处的景象——
刘峥瘫坐在墙根,背靠着斑驳的砖墙,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军用水壶,壶盖掉在地上,壶口歪斜,有液体洒出来,在泥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别……别过来……”刘峥看见安邦,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嘶哑。
安邦的手电光扫过刘峥的脸,发现他的眼神涣散,嘴唇发紫,明显不对劲。他立刻警惕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水壶上:“你喝了什么?”
“我……我没……没喝!”刘峥想辩解,但一阵剧烈的恶心袭来,他猛地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
安邦明白了。他想起蔡金妮说的那封“挂号信”,想起刘峥反常的执着,想起那个小纸包里的淡黄色粉末。原来刘峥准备了“东西”,但不知怎么,自己误服了。
“水壶里是什么?”安邦的声音很冷。
刘峥不回答,只是抱着肚子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嘴角冒出白沫。
安邦立刻转身跑出桥洞,到最近的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部,拨通了医院和派出所的电话。然后他回到桥洞,用手电照着刘峥,保持安全距离。
“为……为什么……”刘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绝望。他想不明白,明明是给蔡金妮准备的汽水,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邦没说话。他看着刘峥在痛苦中挣扎,心里没有怜悯,只有后怕——如果今晚蔡金妮真的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达。医生检查了刘峥的情况,又看了看那个水壶,脸色凝重:“像是某种神经性药物中毒,得赶紧洗胃。”
刘峥被抬上担架时,意识已经模糊。他最后看了一眼安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派出所的同事来了,安邦简单说明了情况,把水壶作为证物上交。同事拍拍他的肩:“安邦,你又立一功。这小子要是真得逞了,麻烦就大了。”
安邦摇摇头:“人没事就好。我去看看蔡金妮。”
他骑上自行车,朝着桐花巷疾驰。夜风很凉,吹得他警服的衣领猎猎作响。他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害怕,而是庆幸——还好他多留了个心眼,还好他坚持送蔡金妮回家,还好……
回到桐花巷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安邦在蔡家门口停下,轻轻敲了敲门。
门立刻开了,蔡金妮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安邦!你没事吧?我刚听见救护车的声音……”
“我没事。”安邦走进院子,反手关上门,“刘峥出事了,他自己喝了那瓶有问题的汽水,中毒了,送医院了。”
蔡金妮瞪大眼睛,捂住嘴。良久,她才低声说:“他……他想害我?”
“嗯。”安邦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都过去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许三妹和蔡大发也从屋里出来,听了事情经过,吓得直念佛。许三妹拉着安邦的手:“安邦啊,多亏了你!要是金妮有个三长两短,我……”
“阿姨,没事了。”安邦安慰她,“以后刘峥应该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晚,安邦在蔡家待到很晚。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推测——刘峥可能是在黑暗中拿错了瓶子,或者那瓶汽水在颠簸中洒了一些,他为了不露馅,自己先喝了一口做样子,结果……
不管怎样,恶果自食。
凌晨一点,安邦才离开。走之前,他对蔡金妮说:“金妮,咱们国庆结婚。但我想……九月九号,咱们先去把证领了。九月初九,长长久久。”
蔡金妮眼眶一热,用力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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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峥的事在花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邮递员企图对女工下药,自己却误服中毒,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派出所和邮政局联合调查,在刘峥家里搜出了剩下的药粉,还有他精心准备的“计划”——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实施,写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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