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深处,2145年
声,撕裂了寂,又创造了寂。
小雪踏入声音深处的瞬间,世界骤然失声。不是安静,而是声音的真空——一种吞噬一切回响的虚无。她站在一片由声波凝结而成的海洋边缘,脚下是透明的,每一步都激起涟漪,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心口铜铃突然静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封印。
你听见了吗?一个无声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是最深的寂静,是所有声音的源头与终点。
小雪环顾四周,声音海洋波光粼粼,每一朵浪花都凝固着不同的声音: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恋人的初吻轻叹,战场的最后呐喊,死亡的最后呼吸...所有声音被冻结在永恒的瞬间,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它们...在说话?小雪尝试发声,却发现自己也陷入了无声的境地。她的嘴唇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当然,那无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笑意,每一段声音都有它的故事,每一段沉默都有它的真相。我是声音守护者,也是你心中声音的化身。
一个身影从声波海洋中升起。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女人,由无数声波组成,每一道波纹都闪烁着不同的频率。她的面容不断变化,时而是年轻的沈无咎,时而是年老的沈无咎,时而是小雪自己,时而是陌生的面孔。她的眼睛一只如水晶般透明,映出万籁俱寂;另一只如深渊般漆黑,回荡着永恒的回响。
你...能听见我的思想?小雪在心中问道,惊讶于自己竟能与守护者交流。
在这里,思想就是声音,沉默就是语言,声音守护者微笑,声波在她周围荡漾,你失去了声音,却获得了更深的聆听。告诉我,沈忆真,你最想听见什么声音?
小雪闭上眼睛,心中浮现那个雨夜——沈无咎抱着她,轻声哼着摇篮曲。那首曲子早已遗忘,只剩下一个旋律的轮廓,如同风中的烛火,微弱却执着。
父亲的摇篮曲...小雪在心中回答,泪水无声滑落。
声音守护者点点头,伸手轻点小雪心口。铜铃突然震颤,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紧接着,一个微弱的旋律在空气中浮现,正是小雪记忆中的摇篮曲。
这是你失去的第一段记忆,声音守护者轻声说,声音如风铃般清脆,五岁时,沈无咎每晚为你唱这首歌。1999年昆仑实验室那夜,这也是他最后为你唱的歌。
小雪捂住耳朵,摇篮曲变得刺耳,混合着实验室的警报声、仪器的嗡鸣、沈无咎的哭泣。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祭坛、青铜匕首、青血、漩涡中的蜃龙...
停下!小雪在心中呐喊,我不能...我不能承受这些!
你必须承受,声音守护者的声音变得严厉,因为你是沈忆真,是记忆与声音的结合体。你的名字不仅是记忆中的真实,也是声音中的真相。沈无咎用他的声音,为你编织了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个家。
她挥手,声波海洋掀起巨浪,浪花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沈无咎在不同时空、不同维度中寻找小雪的身影;他跪在昆仑山巅,对着星空呼唤女儿的名字;他在九冥蜃楼中穿梭,只为保存小雪灵魂的一缕碎片...
他从未放弃寻找你,声音守护者轻声说,即使世界遗忘你,即使时间抹去你的痕迹,即使空间撕裂你的存在,他依然用声音呼唤你回家。
小雪跪倒在声沙上,泪水无声滴落。她感到1999年昆仑实验室的记忆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2078年西湖断桥的画面——雨中的断桥,沈无咎撑着伞,对她说:小雪,即使世界是虚妄的梦境,我们的爱是真实的。
不...小雪摇头,不要带走这段记忆...求你...
这是代价,声音守护者叹息,每一次你靠近真相,就失去一段虚妄的记忆。蜃龙已醒七成,混沌将开其九。你必须在记忆完全消失前,找到真相之钥。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面镜子。镜身为水晶,边缘刻着声波纹路。镜中不是倒影,而是流动的声音,如同宇宙最初的振动。
这是声寂之镜,声音守护者说,它能听见事物最本质的声音。但使用它需要代价——每一次听见真相,就会失去一部分自己的声音,沉入更深的沉默。
小雪伸手触碰镜子,孩童手铜纹与镜面共鸣,青血顺指尖流入镜中。镜面波动,浮现出一段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1999年,昆仑实验室。真正的沈小雪被绑在祭坛上,沈无咎手持青铜匕首,泪流满面。但这一次,小雪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父亲...痛...五岁的小雪轻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沈无咎声音颤抖,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蜃龙即将觉醒,九冥蜃楼将吞噬现实。我必须用你的血,开启封印之门...
我不怕...因为父亲会一直陪着我,对吗?小雪微笑,眼中含泪。
沈无咎泣不成声:永远...永远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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