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寨的陷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池塘,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周边百里之内,无论是小股流寇、结寨自保的豪强,还是更远处郡县里心思各异的官吏,都第一次听说了“陈烬”这个名字。一个能接连歼灭张阎王、王家堡乃至巨寇“过山风”的势力,已无人敢再等闲视之。
山寨聚义厅内,昔日马贼们饮酒作乐、喧闹不堪的景象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井然有序的肃穆。陈烬端坐于上首,虽依旧是粗布衣衫,但目光扫视之下,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下首分列着老灰头、猴子、木根等核心骨干,以及几名在黑云山投降后经过初步考察、表现尚可的原山寨小头目。
“山寨已下,然百废待兴,人心未附。”陈烬开门见山,声音沉稳,“今日起,立下规矩,我等方能在这乱世立足,图谋长远。”
他提出了初步的 《黑云山约法三章》 ,这已不再是田庄时期简单的口头约定,而是有了更具体的条文:
1. 军政法度:明确军队编制,设战兵、辅兵、匠户、农户。战兵专司操练征战,辅兵负责巡逻、筑城、运输,匠户专营各类手工业,农户垦田耕种。禁止扰民,违令者,依情节轻重,杖责、苦役乃至斩首。
2. 功勋制度:设立明确的功勋簿,按斩获、劳作、发明等记功。功勋可换取更好的衣食、职位晋升、甚至未来的田宅赏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概不徇私。
3. 屯田垦荒:将黑云山周边无主荒地划片,分给归附的流民和表现良好的俘虏耕种,头三年收取较低赋税,鼓励生产,实现粮食自给。
同时,陈烬大力推动 “匠作营” 的扩张与升级。他将田庄的铁匠铺整体搬迁至山寨,利用山寨更安全的环境和缴获的更多资源,扩大了规模。不仅继续改进高炉和炒钢技术,还开始尝试利用水力!他亲自勘察山寨附近的一条溪流,设计并指导木工建造了简易的 水排(水力鼓风机),替代人力鼓风,极大提高了炼铁效率。
“我们要造的,不只是刀剑。”陈烬对木根和匠作营的骨干们说,“更要造出更好用的犁铧、锄头,乃至……守城用的弩机!”
技术的扩散不仅限于军工。陈烬将一些基础的卫生知识(如饮水煮沸、污物处理)和高效的农耕方法(如代田法雏形)编成简单易懂的口诀,让人在屯田流民中传播,潜移默化地提升整体生存能力和生产力。
这一系列举措,使得归附的流民和降卒们渐渐安心。他们发现,这位新首领虽然治军严厉,但行事有法度,且真正在乎他们的死活,跟着他,似乎真的能看到一条活路,甚至是一点点向上的希望。山寨的人心,开始慢慢凝聚。
这一日,一队风尘仆仆的行商,战战兢兢地来到黑云山脚下,请求拜见。他们是从更南边的荆州一带北上的,欲往洛阳方向贩运丝绸,听闻黑云山易主,特来拜码头,祈求放行。
陈烬亲自接见了商队首领。他没有像过山风那样勒索重金,而是按货物价值收取了合理的“过路税”,并承诺在其势力范围内保证商队安全。此举让商队首领感激涕零。
更重要的是,从这些行走四方的商人口中,陈烬得到了宝贵的外部信息:
? 北方局势:北魏朝局动荡,六镇叛乱余波未平,各地豪强并起,洛阳方向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减。
? 南方动向:南梁似乎有趁乱北伐的意图,边境地带兵马调动频繁。
? 地方实情:他们途经的郡县,官员大多只顾自保,苛捐杂税沉重,民不聊生,许多地方的实际控制权已落入大大小小的坞堡主手中。
“天下……果然大乱了。”送走商队,陈烬独自登上山寨最高处,极目远眺。群山之外,是广阔而混乱的中原大地。原本只求苟活的他,此刻心中那股不甘平凡的火焰,被这些信息彻底点燃。
一个小小的山寨,已不足以承载他的野望。这乱世,正是男儿用武之地!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广阔的地盘,更响亮的名声,才能在这场席卷天下的洪流中,搏击风浪,直至……站在那浪潮之巅!
一个清晰的战略目标,在他心中逐渐成型:整合周边,吞并弱小,然后,将目光投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纷争的古老都城——洛阳。脚下的路,已然清晰,而这条路上,注定布满荆棘与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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