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空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糖浆,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着,为这闷热的黄昏更添几分烦躁。老梅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下班的人群,心思却早已飘远。大刘那张因焦虑而扭曲的脸,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
自从上次匆匆一别,老梅便动用了些关系,大致摸清了大刘目前的处境——名义上高升,成了老板娘的“特别助理”,实则被架在火上烤。遇到疑心重重、心思难测的老板,已经到了举步维艰。已经被调整回到以前保安队副队长的位置。
“已经有些日子了,情绪该稳定些了吧。”老梅看了看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喃喃自语。他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只怕大刘心态真要崩盘。于是,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大刘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喂,梅哥。”
“出来坐坐?”老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老地方。”
大刘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好!马上到!”
老梅说的“老地方”,是藏在城市角落里的一家小酒馆,名字很普通,叫“忘忧阁”。门脸不大,装修也朴素,但环境清静,菜品味道家常,最重要的是私密性好。多年来,这里成了他们几人私下碰头、倾吐心事、甚至商议些“不足为外人道”之事的据点。
老梅先到,选了个最里面的卡座,点了几样大刘爱吃的小菜,又要了一壶店里自酿的、度数不高的米酒。他静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脑海中飞速运转,梳理着接下来可能的话题以及自己的应对策略。大刘是一把钥匙,能打开通往公司核心机密的大门,但如何使用这把钥匙,需要技巧,更需要情谊做润滑。
约莫一刻钟后,大刘到了。他穿着一身略显褶皱的衬衫,头发也有些凌乱,眼袋深重,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掏空了的憔悴。见到老梅,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梅哥。”大刘坐下,声音干涩。
“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老梅给他斟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语气平和,“看你这样子,这几天没少遭罪。”
大刘端起茶杯,也顾不上烫,猛灌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口气里仿佛带着这些天积攒的所有憋闷和委屈。“梅哥,我算是明白了,”他放下茶杯,眼神里带着血丝,“这人啊,升迁太快,真他娘的不是啥好事!爬得高,摔得惨!现在回到保安队副队长位置,我已经是心满意足。”
老梅没接话,只是拿起酒壶,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微温的米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荡漾,映着顶灯柔和的光。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老梅将酒杯推到大刘面前,“跟老板娘处不来?”
大刘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似乎给了他倾诉的勇气。“处?根本没法处!”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去,“梅哥,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我跟老板娘……有那种关系,纯属放屁!我躲都来不及!”
他脸上浮现出既厌恶又无奈的神情:“我现在是能回避就回避,非必要不单独待在一个空间。她有时候……眼神是有点不对劲,说话也带着钩子,但我大刘不是那种人!我不能对不起我家里那位,更不能把自己陷进这种烂泥潭里!”
老梅默默听着,点了点头。他心里哪里相信大刘在这方面的底线。大刘或许有别的优点,但在女色问题上,一向也是把不住,不过面对老板娘,他应该不会放肆。
“工作上呢?她没让你接触点核心的东西?”老梅看似随意地问道,又给大刘满上了酒。
“核心?”大刘苦笑一声,“她防我跟防贼似的!重要的电话走到阳台去接,文件看完就锁进保险柜。我这个‘特别助理’,说白了就是个高级跟班,处理些杂事,安排下行程。”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不过,有些事瞒不住。最近带着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是在看地。城东开发区、临港工业园……看了不下四五块。她私下提过一句,计划最近就要开始搭建新工厂的前期工作班子了。”
老梅眼神微凝,重点来了。
“资金方面呢?这么大一块地,加上厂房设备,投入可不是小数目。”老梅继续引导。
“银行贷款。”大刘回答得很肯定,“我听到她跟银行的人通电话,约了时间细谈,额度好像要得很大。看样子,是打算用现有公司和资产做抵押。”
老梅的手指又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看地、组建班子、银行贷款……这些信息碎片,与他这段时间通过其他渠道零散获取的消息一一印证,逐渐拼凑出一幅清晰的图景——老板娘确实在紧锣密鼓地推进新工厂项目,而且决心不小。
“阿威现在专职给她开车?”老梅看似不经意地切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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