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阶深处,仙侍院寂然无声。
白君尘衣袂轻拂,怀中揽着昏迷的人影缓步而至。
院前仙侍长早已候立,见神君亲临,心口骤紧,忙伏地叩首。
白君尘垂眸,那人面上血痕未散,容颜已被神光覆盖,只余一副寻常面貌。
他指尖微微一顿,眸色深暗,却在瞬息间收敛所有波澜,冷声吩咐:
“此人途中遭遇魔袭,伤势极重。自今日起,归入仙侍院。”
话音一顿,仿佛思量片刻,忽地吐出两个字:
“名册之上——记作‘苏尘’。”
仙侍长心头剧震。
神君素来冷厉,从未容旁人近身,此番却亲自送来一名伤者——岂是寻常?
他额上冷汗滚落,却不敢多言,只能低声应道:“谨遵神君之命。”
白君尘垂指点在那人眉心,冷白神光迸散,如无形锁链,再次层层封住记忆。
唇畔低语,幽冷入骨,仅他自己能闻:
“容颜不可显,过往不可留。”
衣袂一卷,白影倏然散入夜色。
院中只余仙侍长屏息跪地,望着怀中昏迷的人。
眉目平常,不见半点惊艳之色,与千百仙侍并无二样。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却莫名发寒,不敢久看。
——自此,魔皇子凌渊泽,被掩去真身与记忆,以卑微之名册,落入神界最不起眼的角落。
同一时刻,魔焰残痕犹存,血色仍染天穹。
残部仓皇退回魔宫,殿前遍布伤兵,血迹斑驳,气息萧冷。
“败了……神君一剑压下,天崩地裂,吾等溃不成军!”
“殿下……殿下不见了!”
报信之声传入魔殿,群魔顿时色变。
为首长老骤然起身,声若惊雷:“何谓不见?!”
那残兵伏地,身躯止不住颤抖:“崖底血迹尚在,属下亲见殿下被神君剑意所伤……再无踪影。若非殿下断后,吾等更无生机!”
殿内顿时大哗:
“殿下是魔皇的血脉,岂能折在神君剑下!”
“必是神界暗算,欲斩我魔族根脉!”
“若殿下真陨,魔界何人继位?!”
冷冽如刀的声音骤然压下:“——住口。”
众魔循声望去,只见玄甲覆身的青年自殿影中缓步而出。
眉目凌厉如刀,气息森寒,正是魔族太子,凌渊珩。
他一步一步踏上殿阶,目光森冷,声如霜刃:
“本座弟弟,还轮不到你们议论生死。”
群魔屏息,不敢应声。
凌渊珩抬手,重重按在剑柄上,杀气迸发:“搜!搜遍三界。若他一日未归,你们谁都别跟我提继位二字。”
殿中死寂。
良久,他忽地低声冷哼一笑:“我弟那副容貌……啧,迟早要惹祸。老子早说过要看紧一点,你们偏不听。”
眼神猛地一凛,杀意勃发:“如今倒好,让人拐跑了!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本座剁碎他全族!”
群魔:……(瑟瑟发抖,冷汗直冒)
可凌渊珩自己却一边咬牙威胁,一边又阴沉沉碎碎念:
“他要是饿了没人喂怎么办?他最爱吃灵果,若是心情不好会摔东西……妈的,要是真气哭了,我还得收拾他。”
殿下的绝色冷脸,硬是被生生衬出几分护弟狂魔的……滑稽气场。
群魔:???我们这是在听太子发狠话,还是在听太子唠家常?
昏暗之中,似有冷铁横压在眉心。
凌渊泽缓缓睁开眼,呼吸急促,眼前的一切陌生而朦胧。
素白梁木,玉壁泛光,空气里带着淡淡雾息,他认不出,也记不起。
胸口剧痛,思绪翻涌,却仿佛被生生斩断,什么都抓不住。
……这是哪里?我是……谁?
喉咙干涩,连声音都吐不出,只能怔怔望着屋顶,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榻旁守着的仙侍见他眼皮颤动,先是一怔,旋即慌忙转身奔出,高声疾呼:
“新侍醒了!快去禀报仙侍长!”
脚步声渐远,屋内再度归于死寂。
凌渊泽依旧盯着虚空,目光空茫,头痛欲裂,满脑皆是茫然与疑问。
不多时,廊外脚步重叠而来。
木门吱呀推开,仙侍长负手入内,神色冷峻,几名仙侍紧随其后。
榻上之人睁着眼,眼神却空洞无波,像被抽走了魂魄。
他只木然望着屋顶,呼吸细弱,唇瓣干裂,连一字都发不出。
仙侍长注目片刻,心头骤然一沉。
神君亲手送来的人,容貌寻常,却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明明虚弱如斯,仍令旁观者心悸。
“记下,”他低声道,“新侍已醒,却神智空白。暂留静养,不得妄传,不得泄露。”
几名仙侍立刻齐声应下。
仙侍长收回视线,最后冷厉补了一句:
“此人虽列入名册,却绝不可视作寻常。小心看守,若有差池,尔等皆担不起。”
说罢拂袖而去,衣摆掠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
屋内重新寂静,只余凌渊泽空茫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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