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心共鸣,血脉牵引。
夜色如墨,南境荒原之上,星河低垂,仿佛伸手便可摘取天穹的碎玉。那根自天而降的血色巨柱静静矗立于焦土中央,通体晶莹剔透,又泛着暗金般的脉络,宛如大地深处搏动的心脏外露。月光洒落其上,竟被折射成七彩流光,在方圆百里内织出一片梦幻般的结界。风不起,草不摇,连虫鸣都悄然止息——万物似在屏息,静候一场宿命的重逢。
苏璃缓步前行,足下踏过龟裂的地表,每一步皆如履薄冰。她身披素白长袍,衣角已被风沙磨得斑驳,肩头负一柄古剑,名曰“龙魂”。剑未出鞘,却已有低吟自鞘中传出,似与远处巨柱遥相呼应。她胸前玉符微微发烫,那是初代守望者所传之物,千年来沉寂无声,如今却如活物般跳动,仿佛一颗藏于胸中的第二颗心脏。
“它在呼唤我。”她轻语,声音几近呢喃,却穿透寂静,“不是命令,不是诱惑……而是哀求。”
胡来立于三丈之外,手按刀柄,眉宇紧锁。他身后数十名精锐战士皆半跪于地,以盾覆首,抵御空气中弥漫的奇异波动。有人耳鼻渗血,有人眼角抽搐,似见幻象;更有年轻队员低声呜咽,口中反复念着早已亡故亲人的名字。这方天地,已被某种超越凡俗的力量所浸染。
“苏璃!”胡来沉声唤道,“你还记得青崖子的话吗?‘龙心非器,乃祭’。若你踏入其中,未必是觉醒,或许是归葬。”
她驻足,回首一笑。那一笑清冷如雪峰初霁,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颤。
“我知道。”她说,“可有些路,明知是坟茔,也必须走完。因为若我不去听那心跳,谁还能听见千万年前那些陨落者的遗愿?”
言罢,再不停留,独身向前。
越接近巨柱,空气越凝滞,仿佛行于水中,每进一步都要撕开一层无形的膜。她的呼吸渐重,经脉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血脉中游走。玉符此时已不再震动,而是发出一种极细微的嗡鸣,如同母亲哄睡婴孩时哼唱的小调,温柔却不可抗拒。
终于,她立于巨柱之前。
仰首望去,百丈高柱直插云霄,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符文,皆为上古龙篆,笔画蜿蜒如蛇,却又蕴含天地至理。那些文字并非刻印而成,而是自晶体内部缓缓流动,似血液、似星轨、似命运之线交织运转。她伸出手,指尖距晶体尚有寸许,忽觉心口剧震——
轰!
一道金光自玉符迸发,贯穿天际!
刹那间,万籁俱寂。
紧接着,整片大地开始共鸣。不是地震般的抖动,而是更为深邃的共振,仿佛整个星球的骨骼都在回应这一触。远在千里之外的七处遗迹同时亮起微光,五把散落人间的钥匙无风自动,悬浮空中,投射出同一幅星图。而更远处,深埋地底的青铜铃铛自行摇响,一声清音荡尽邪祟。
苏璃的手,终于落在了巨柱之上。
掌心触及的刹那,时间停滞。
她的意识被猛然抽离躯壳,坠入一片无垠虚空。
眼前景象骤变——
星辰崩裂,银河倾覆,亿万龙族翱翔于苍穹之上,鳞甲映日,双翼遮天。它们并非凶兽,亦非神明,而是一种介乎生命与法则之间的存在,周身环绕着金色铭文,每一笔划都承载一段文明的记忆。它们在歌唱,歌声宏大悠远,非人耳所能尽闻,却是灵魂深处最原始的回响。
然后,战火燃起。
黑雾自地核涌出,化作千面邪影,吞噬光明,腐化生灵。龙族奋起抗争,以血肉筑墙,以魂魄为引,发动“共荣回路”——那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封印仪式,需七代继承者相继献祭,方能将邪神意识镇压于黑茧之中。
她看见第一位继承者,身披赤焰战铠,手持龙心权杖,立于山巅召唤群星之力。他在最后一刻回头望向人间,眼中无恨,唯有悲悯。
她看见第三位女子,怀抱婴儿跃入熔岩,用母爱点燃最后的阵眼。
她看见第五代少年,被万人唾骂为叛徒,实则背负全族诅咒,独自走入渊墟深处,永世不得归来。
而此刻,所有画面汇聚成一点,落在她身上。
一个声音响起,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似来自宇宙之初:
“第七代容器,你终至矣。”
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已无口舌。她的意识飘浮于虚空中,成为万千目光的焦点。
“你可愿承此重担?承受轮回之苦,见证挚爱之亡,背负误解之名,行走孤绝之路?”
她沉默片刻,心中浮现胡来在雪夜里护她前行的身影,浮现百姓跪拜却她婉拒香火的画面,浮现母亲临终前握着她手说“活下去”的眼神。
她答:“我非为担重任而来,只为不负所托。”
话音落下,虚空震颤。
那颗悬浮于虚无中的龙心缓缓转动,与她的心跳同步,一、二、三……每一次搏动,都有一丝金焰注入她的灵魂深处。
她看见自己的经脉逐渐化为金色河道,血液沸腾如熔金流淌;骨骼发出细微脆响,似有龙纹在其间生长;双目闭合又睁开,瞳孔深处已有星河流转。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体内奔涌,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属于龙族的意志,也是属于人类的执念,二者交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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