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攻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黑风隘上下还弥漫着焦糊与硝烟混杂的气味,来不及庆功,甚至来不及好好舔舐伤口,更严峻的态势已迫在眉睫。
梁山军退而不乱,在距城数里外重新扎稳营盘,哨骑游弋反而更加频繁。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头。栾廷玉每日巡视城防,眉头越锁越紧;徐和先生则带着人,几乎住在了药房和匠作司,日夜不停地调配药剂、督促赶制各类守城器械。每个人都明白,吴用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进攻,必然是石破天惊。
这日黄昏,我正与栾廷玉、徐和在议事堂对着粗糙的沙盘推演敌情,猴子如同一阵风般卷入,带进一股汗水和尘土的气息。
“姑娘!教师!徐先生!”他气息未匀,语速极快,“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的‘夜不收’,同时传回消息!梁山营中,入夜后均有异常响动,绝非日常操练,似是大队人马秘密调动,伴有沉重车辆碾轧之声!尤其是西北方向,声响最为密集,且隐约有掘土之声!”
“三面?”栾廷玉目光一凛,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敌营对应位置,“虚虚实实,主攻方向必在其中一处!吴用这是要让我等首尾难顾!”
徐和捻着胡须,沉吟道:“掘土之声……莫非还想再行穴攻之策?亦或是……掩人耳目?”
我盯着沙盘上代表梁山军营的那一片区域,脑中飞速运转。吴用用计,向来喜用正合奇胜。明面上三面异动,让我们分散兵力戒备,暗地里,必然藏着一支真正的杀招。这支杀招,会是什么?从哪里来?
“猴子,”我抬头,目光锐利,“再探!尤其注意敌军营地是否有大规模篝火减少、炊烟异常的情况,以及……是否有擅长攀岩跳跃的的头目动向!”
“得令!”猴子领命,转身又没入夜色之中。
“姑娘怀疑梁山会派精兵强将,冒险攀越险隘,进行奇袭?”栾廷玉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
“不得不防。”我沉声道,“吴用已知我城防坚固,火器犀利,强攻损失惨重。若我是他,必思出奇制胜。我军注意力被三面异动吸引,若有小队精锐,从看似无法通行的绝壁潜入,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我顿了顿,继续分析:“西北方向声响最密,可能是疑兵,也可能是主攻方向的掩护。但正北方向,地势相对平缓,利于大军展开,却也最易被我军重点防御。东北方向,山势险峻,常人难行,但对于梁山那些高来高去的头领来说,未必不是一条通路。”
“传令!”我迅速做出决断,“城防军提高戒备,三面城墙守军加倍,尤其是夜间!‘獠牙’小队即刻起分为三组,猴子带一组,加强西北、正北方向外的夜间潜伏侦察,重点监控山脊线、隐秘小径!王猎户带一组,盯死东北面悬崖峭壁区域,设置绊索铃铛,每半个时辰回报一次!赵铁柱带一组,作为机动,随时策应!”
“弩炮阵地,夜间保持待命,装定西北、正北方向几个预设覆盖区域!掷弹机分散配置各段城墙,备足中小型火药包和震天雷!”
命令一道道传下,黑风隘如同绷紧的弓弦,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夜色渐深,寨墙上的火把比往常多了近一倍,巡逻队的脚步声更加密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我提着日月双刀,沿着城墙默默巡视。寒风刮过垛口,带着刺骨的凉意。守夜的士兵们裹紧了征衣,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城下无边的黑暗,没有人交谈,只有兵刃偶尔碰撞甲片的轻响。
子时过半,正是人最困倦之时。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岩石!
几乎同时,东北角城墙上方,王猎户预设的几处隐蔽的铃铛,几乎同时发出了细碎而急促的清响!
“东北方向!有动静!是悬崖那边!”了望哨压低的惊呼声传来!
来了!果然是从最难防守的悬崖绝壁而来!
“栾教师!东北角交给你了!按第二预案执行!”我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如狸猫般向东北角城墙疾驰而去。栾廷玉重重点头,立刻指挥预备军向东北角增援,同时下令西北、正北方向守军不得妄动,严防敌军趁虚而入。
我赶到东北角时,这里已是剑拔弩张。守军依托垛口,弓弩齐备,滚木礌石也已就位。王猎户带着“獠牙”队员,伏在阴影里,短刃出鞘,眼神冰冷地盯着城墙外侧的黑暗。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轻微的、利爪抠挖岩壁的声响和压抑的喘息声。显然,有高手正凭借超凡的轻功或特殊的工具,在近乎垂直的悬崖上攀援!
“准备……”我举起手,示意弩手瞄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数条黑影像壁虎般从城墙外缘猛地翻上垛口!动作快如鬼魅!当先一人,身材瘦小,手持 一对寒光闪闪的钢爪,正是梁山上有名的步军头领,“鼓上蚤”时迁!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身手矫健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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