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仲春,文华殿的窗棂外还飘着零星的冷雨,殿内却气氛肃然。林越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落在阶下躬身的西班牙传教士与南洋使团领队身上,指尖轻叩案几,沉声道:“孤以江南上等丝绸百匹、景德镇御窑烧制的瓷器五十件,换你吕宋的番薯、玉米种子,再要三名精通种植之法的农夫。此事一成,孤许你在京师建一座教堂,传你之教,但有一条——不得干涉我朝政务,不得诱骗百姓入教,违则立斩。”
那传教士名为费雷罗,是吕宋殖民地的资深修士,通些汉语,闻言连忙躬身:“陛下慷慨,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只求这些种子能在大明落地生根,造福百姓,也算我等为天主积德。”他身后的使团领队是大明派往南洋的通事,忙补充:“陛下放心,费雷罗神父已应允,种子皆用蜡封保存,番薯藤以湿麻布裹住,沿途专人看管,绝无损坏。”
林越颔首,抬手示意监察院官员上前查验使团带回的物资。果不其然,在一箱标注“农书”的木箱里,翻出了数十本装订精美的宗教典籍,封面绘着十字架与圣母像。费雷罗脸色微变,试图辩解:“陛下,此乃天主圣典,意在……”
“住口。”林越的声音冷了下来,“孤要的是能教百姓种地的农书,不是你等蛊惑人心的典籍。农书留下,其余尽数焚毁,若有半句怨言,便取消建教堂之约,将你遣返吕宋。”
费雷罗攥紧了拳头,却不敢违抗——大明的丝绸与瓷器在欧洲价值千金,而他若完不成交易,回巴达维亚后也难逃东印度公司的责罚。最终只能垂头应下,看着监察院官员将宗教典籍搬至殿外,付之一炬,火星卷着纸灰,在冷雨中转瞬湮灭。
林越走下御座,亲自走到盛放种子的木箱前,掀开盖子。蜡封的陶罐里,玉米种子颗粒饱满,呈金黄之色;番薯藤被湿麻布裹得严实,掐开一截,内里仍是鲜嫩的白芯。他指尖抚过陶罐,转头对身旁的农桑司主事道:“这些种子,是千万百姓的活路,你亲自带人看管,明日便启程前往山东兖州,选贫瘠之地试点种植,务必保全,不得有失。”
农桑司主事躬身领命,额上渗出汗珠:“臣遵旨!臣定当以性命护持种子,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三日后,农桑司的车队出了北京,一路向东,直奔山东兖州。此时的兖州,历经战乱与饥荒,城外的荒地上满是流离失所的流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见了官差的车队,只怯生生地躲在路边,眼中满是麻木。农桑司主事选了兖州城西一片荒坡作为试验田,此地土壤贫瘠,又近半年无雨,连耐旱的谷子都长不起来,正适合试种番薯与玉米。
农技人员带着三名吕宋农夫,在荒坡上搭起窝棚,即刻开始垦荒。流民们起初只是远远围观,见这些官差既不抢粮,也不拉夫,反而扛着锄头翻地,才渐渐放下戒备。一名姓王的老农凑到田埂边,看着农技人员将番薯藤剪成数段,斜插入翻好的垄沟里,忍不住问:“官爷,这是种的啥?这荒坡连草都不长,能种出东西?”
农技人员蹲下身,手把手教王老汉将番薯藤插入土中,又演示“起垄种植”的法子:“老伯,这叫番薯,耐贫瘠,不挑地,就算天旱也能长,而且埋在土里,不怕蝗灾,最关键的是,能填肚子。”说着,他从背篓里拿出一块蒸熟的番薯,递给王老汉:“您尝尝。”
王老汉接过来,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口感在口中化开,干涩的喉咙仿佛被滋润了一般。他愣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对着北京的方向磕头:“陛下开恩!陛下给活路了!”
这一声喊,引来了周围的流民。农技人员索性将带来的番薯分与众人品尝,流民们尝过之后,纷纷要求加入垦荒。不过半月,原本荒芜的坡地便被翻整出来,种满了番薯藤与玉米苗。农桑司主事让人在田边立了一块木牌,上刻“大明农桑试验田”七个大字,流民们每日下地前,都会对着木牌磕个头,仿佛那是救命的神明。
天不遂人愿,试点刚满一月,兖州便遇上了大旱,连续二十日无雨,玉米苗蔫了大半,番薯藤也有些枯黄。农桑司主事急得夜不能寐,吕宋农夫却告诉他:“莫慌,玉米耐旱,只要挨过这几日,哪怕只下一场小雨,便能缓过来;番薯更甚,就算叶子枯了,根还能长。”
果然,十日后下了一场小雨,不过半个时辰,干裂的土地吸饱了雨水,玉米苗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叶片重新舒展,番薯藤也抽出了新梢。又过了三个月,试验田迎来了收获。玉米秆长得比人还高,穗子饱满;挖开垄沟,底下藏着一个个拳头大的番薯,红皮白肉,沉甸甸的。
王老汉带着流民们收割玉米,掰下穗子搓出玉米粒,一称之下,这亩荒坡竟收了三石玉米——要知道,此地往年种小麦,最好的年成也不过一石。番薯更是收了满满十几车,堆在田边,像小山一样。兖州知府得知消息,当即快马加鞭,将捷报送往北京,字里行间满是振奋:“兖州试种番薯、玉米,荒坡亩产逾三石,流民皆能果腹,此乃陛下仁政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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