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三月十五,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府衙书房内,四盏青釉烛台燃着幽光,映照着桌面上摊开的三份文书——分别是玄械司的物证报告、李明的流言破局卷宗,以及太子抄送的李党供词摘要。周延儒捻着胡须,目光在“蛮族弯刀成分与李府炉渣一致”的字句上停留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大人,事到如今,不能再观望了。”户部左侍郎王鸿绪率先开口,他是周延儒最信任的同僚,也是中立派核心成员,“李嵩通敌的证据链已闭环,刘三、陈默的证词有漕运记录佐证,苏清鸢的检测报告连兵部老匠都挑不出错,李默煽动流民闹事更是坐实了李党死不悔改。我们再置身事外,万一陛下追究‘纵容奸佞’之责,谁担得起?”
书房内另外两名大臣——礼部尚书林欲楫、刑部尚书乔允升纷纷点头。林欲楫将一份民情简报推到桌心:“昨日玄械司外的流言被戳破后,京城百姓都在骂李党祸国。咱们这些中立派若还不表态,不仅会失了民心,更会让太子觉得我们与李党有牵连。”
周延儒终于放下文书,眼神变得坚定:“诸位所言极是。李党私售军备资敌,已是动摇国本的重罪,丽妃干政、李默作乱更是火上浇油。身为内阁大臣,我们若只图明哲保身,便是愧对陛下,愧对天下。”他取过宣纸,提起狼毫笔,“今日我们联名上折,恳请陛下彻查李嵩及其党羽,无论牵涉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不到半个时辰,《请彻查李嵩疏》便已拟就。周延儒以苍劲的笔法写下领衔署名,王鸿绪、林欲楫、乔允升依次签字,四份朱红印章盖在落款处,分量重如千钧。疏文开篇便直指核心:“臣等窃查,前玄械司监造官李嵩,身负三罪,罪不容诛——一曰私售玄铁战甲于蛮族,资敌害边;二曰勾结圣地修士,暗通款曲;三曰贿结丽妃,干预朝政,其子李默更煽动流民,妄图毁证乱局……”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紫禁城的角楼,周延儒便带着三名大臣,捧着联名奏折站在了乾清宫外。当内侍通报“内阁首辅周延儒率臣等求见”时,正在批阅奏章的天启帝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朱笔:“宣。”他心中清楚,周延儒这伙中立派的态度,将决定朝堂最终的走向。
四名大臣鱼贯而入,周延儒双手高举奏折:“陛下,李嵩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臣等恳请陛下以国法处置,肃清奸佞,以安边境将士之心,以慰天下百姓之望!”天启帝接过奏折,逐字逐句细看,脸色随着疏文中的罪状渐渐沉了下来,咳嗽声也愈发频繁。
此时早朝时辰已到,文武百官齐聚太和殿。当周延儒四人联名上奏的消息传入殿中时,李党官员瞬间面无血色。兵部主事赵谦——李嵩的远房侄子,身子一软差点栽倒,他身旁的同僚连忙扶住他,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显然是想划清界限。
“周大人,你这是构陷忠良!”李党中仅剩的核心成员、太常寺卿孙如游强撑着出列,“李嵩大人已被抄家,其子李默作乱与他无关,何必赶尽杀绝?”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刑部尚书乔允升厉声驳斥:“孙大人这话是何意?李嵩私售的玄铁,害死了北境三百将士,他们的家人还在哭等公道,这叫赶尽杀绝吗?”
乔允升的话戳中了众怒,连之前沉默的武将们都纷纷附和:“乔大人说得对!必须彻查李嵩,为战死的将士报仇!”孙如游环顾四周,发现竟无一人再敢为李党发声,顿时气血上涌,捂着胸口喊了声“臣头晕”,便被家人搀扶着“称病请辞”——这是李党官员今日第一个撂挑子的,却绝非最后一个。
殿中骚动刚起,陆承渊便出列奏道:“陛下,臣有新证呈上。”他手中捧着的,是李嵩府管家的供词,“督查署昨日抓获李府管家,其供认‘自正德十二年起,李嵩每月初一都会派亲信送千两黄金至长春宫,交由丽妃贴身宫女收存’,这笔款项在李府账册中记为‘海棠月例’,与刘三供称的‘沧州码头海棠款’互为印证。”
内侍将供词呈给天启帝,上面还有管家按的鲜红手印。天启帝看着“每月千两黄金”的字句,猛地将奏折拍在御案上,怒吼道:“丽妃!朕待她不薄,她竟如此贪得无厌,与李嵩勾结祸国!”这一声怒喝,彻底击碎了李党最后的幻想——连皇帝都直呼丽妃“勾结祸国”,李嵩的罪名再也无法翻案。
早朝尚未结束,又有三名李党官员以“年迈体衰”为由请辞,还有人偷偷将袖中藏着的、与李嵩往来的书信塞进靴底,只求能悄悄带回家烧毁。殿外的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原本逢年过节必去李府走动的人,此刻都紧闭家门,生怕被贴上“李党余孽”的标签。
天启帝看着殿中李党官员的狼狈模样,又看了看周延儒等中立派坚定的神色,最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太监总管吩咐:“周首辅的奏折,留中。”这简短的三个字,却让殿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留中不发”并非驳回,而是默认了彻查方向,等于给李嵩的案子定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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