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元四年冬初,疏勒王宫的议事厅内,气氛沉闷得如同窗外的戈壁寒天。陈平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卷西域舆图,指尖落在疏勒与大宛、康居的交界地带,而对面的疏勒国王则双手撑着案几,神色憔悴,眼下的乌青昭示着连日的焦虑与疲惫——王宫的梁柱上还残留着昨日战火的痕迹,墙角堆着尚未分发的伤药,处处透着“亡国在即”的紧迫感。
“国王陛下,要解疏勒之困,需先弄清与大宛、康居结仇的根由。”陈平打破沉默,语气沉稳,“您昨日提及三国交恶,可否详细说说?比如那过境税争端,究竟是如何起的?”
疏勒国王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案上的一卷楮纸——那是疏勒近一年的财政账簿,纸张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陈大人,疏勒地处丝路南北两道交汇,一无良田万顷,二无矿产富集,唯一的生计,便是靠征收商队过境税。”他指着账簿上的数字,声音带着苦涩,“每年经疏勒的商队不下百支,我们按货物价值征收三成关税,这部分收入占了疏勒国库的九成——养军队、修城墙、赈济灾民,全靠这笔钱。”
“可大宛与康居不乐意。”国王放下账簿,眼中满是无奈,“大宛产汗血马,康居多皮毛,他们的商队想垄断西域贸易,便要求疏勒将关税降到一成,还说要‘共分商路利益’。一成关税!连养活军队都不够,疏勒怎么可能答应?去年春,他们便联合起来,禁止本国商队走疏勒路线,还拦截途经疏勒的第三方商队,断我们的财路。”
陈平点头,在舆图上圈出大宛的贰师城与康居的卑阗城——两地分别控制着丝路北道的西端与南道的中段,若联手封锁,疏勒确实会被孤立。“那康居王子的冲突,又是怎么回事?”他追问。
“去年秋,康居的三王子,名叫莫顿,年轻气盛,自恃勇武。”国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语气愈发沉重,“他带着三百精锐骑兵,说是‘去塔克拉克草原狩猎’,却越过了疏勒与康居的界碑,直逼我们的边防哨所。哨所只有五十名士兵,按规矩上前阻拦,莫顿却下令放箭,当场射死了我们两名士兵。”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双方交火时,一片混乱,我们一个刚入伍的年轻士兵,慌乱中射出一箭,正好射中莫顿的胸口。康居得知后,立刻派使者来,要求疏勒‘交出凶手、割让三座绿洲、赔偿五千匹骆驼’,否则便出兵。疏勒哪有这么多东西赔?只能拒绝,康居便以此为借口,今年初率先出兵打我们,占了我们北部的两座绿洲。”
陈平心中了然——这哪里是“狩猎冲突”,分明是康居故意挑衅,想找借口吞并疏勒的土地。他看向国王,继续问道:“那大宛呢?为何也对疏勒动兵?您昨日提及汗血宝马走私,此事详情如何?”
提到汗血宝马,国王的脸色更加复杂,带着几分愧疚与无奈:“大宛的汗血马,是西域至宝,大秦一直想要,可大宛怕得罪匈奴,不愿与大秦官方贸易。今年夏,乌氏倮的商队负责人乌承,找到疏勒的贵族阿力,说想从大宛走私一批汗血马种马,运往中原,事成后给阿力一千匹丝绸、五百斤白糖。”
“阿力贪财,便答应帮忙,瞒着孤,偷偷给乌承的商队开了‘疏勒通行令’——那是能避开边境检查的特殊文书。”国王叹了口气,“乌承还真从大宛的贰师城,偷偷运出了二十匹汗血马种马,可刚到疏勒边境,就被大宛的斥候发现了。大宛国王震怒,认定是孤指使的,说疏勒‘勾结大秦,窃取大宛战略资源’,没过多久,便联合康居,一起出兵打疏勒。”
“二十匹汗血马……”陈平沉吟——他知道大秦对汗血马的需求有多迫切,尤其是扶苏推行的重甲骑兵,急需优良战马改良品种。大宛之所以如此愤怒,根本不是因为“走私损失”,而是怕大秦得到汗血马后,骑兵战力大增,威胁到大宛在西域的地位。这背后,其实是大宛对大秦崛起的忌惮。
“陛下,您看清了吗?”陈平抬起头,目光锐利,“康居想要的是疏勒的商路关税与土地,大宛怕的是大秦变强后威胁他们,两家各怀鬼胎,却都把疏勒当成了‘软柿子’。若只是疏勒单独应对,迟早会被吞并;但若是有大秦相助,情况便不一样了。”
疏勒国王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可大秦援军远在车师,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大宛与康居的军队还在城外,随时可能再次攻城。”
“未必需要硬拼。”陈平指着舆图,“大宛与康居虽联手,却并非铁板一块——康居想要土地,大宛想要阻止大秦得到汗血马,两者的利益诉求不同,只要找到他们的矛盾点,便能分化他们。不如这样,您派人去给大宛、康居的军营送信,说大秦使团愿为三国调解,邀请他们派特使来疏勒谈判,咱们先看看他们的态度。”
国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就按陈大人说的办!孤这就派人去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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