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大人?!”
王把总本就灰败的脸色更加苍白,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又坐了回去,额头上渗出冷汗。周围残兵也是一片哗然,看向蒋瓛的眼神充满了惊疑、敬畏,以及一丝本能的恐惧。锦衣卫凶名在外,更何况是指挥使亲临,在这荒郊野外、朝廷音讯断绝之际,其威慑力甚至超过了刚才斩杀怪物的震撼。
小六子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又缓缓松开,眼神在蒋瓛破旧的衣衫、染血的绣春刀,以及他胸前隐约透出的奇异冰冷波动之间游移。最终,他抱拳行礼,声音干涩:“卑……卑职北疆镇虏堡小旗,钟六。这位是把总王琨王大人。敢问……大人如何证明身份?” 怀疑合情合理,毕竟蒋瓛此刻的形貌,实在与传说中那位天子亲军首领相去甚远。
蒋瓛没有解释,也没有拿出任何信物(或许早已遗失)。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道细微的、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的纹路一闪而逝,那是血契力量过于集中时,在他皮肤上留下的短暂痕迹。同时,他刻意引导一丝更加清晰的、血契独有的冰冷而浩瀚的波动,再次定向传递给玄玑子手中的玉牌。
嗡……
那温润的白玉牌似乎被无形之力触动,表面雕刻的复杂阵图纹路,竟然也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与血契波动频率隐隐契合的淡金色毫光!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这一幕,让王把总和钟六瞳孔骤缩!他们亲眼见过玄玑子道长以这玉牌为核心,发动那惊天动地的“山河锁”秘术,封印鬼窟。这玉牌是道长性命交修之物,寻常人绝难引动分毫!
“此物……与道长玉牌共鸣……” 王把总声音颤抖,看向蒋瓛的目光终于变了,少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震惊与莫名的期待,“大人……您究竟……”
“我之所持,与玄玑子道长守护之物,或许同出一源,皆是应对此次天地大劫之器。” 蒋瓛收起手掌,声音低沉却清晰,直接切入核心,“京城已然陷落,陛下……殉国。”
“什么?!”
“不可能!”
“皇上!”
残兵们如遭雷击,许多人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瞬间失去了光彩。对他们这些边军而言,皇帝和京城是遥远却坚实的象征,是他们在苦寒之地流血牺牲的精神支柱。支柱崩塌,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过了面对怪物时的恐惧。
王把总猛地咳出一口血,眼神涣散,喃喃道:“难怪……难怪北疆急报如泥牛入海……原来……京城早就……” 他看向蒋瓛,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朝廷中枢虽暂失,但大明气运未绝,天下忠义之士未尽。” 蒋瓛语气斩钉截铁,他必须给这些人一个新的支点,“而今之敌,非寻常叛乱,乃祸及神州根基之邪祟。玄玑子道长舍身封印北疆缺口,便是明证。我自京城突围,携刘伯温刘公遗志与后手,辗转至此,正是为寻道友,共抗大劫。”
“刘伯温……刘公?” 钟六失声,这位大明开国传奇谋士的名字,在军中同样如雷贯耳。
“刘公早已窥见天机,留下应对之策。” 蒋瓛不欲多言血契详情,转而问道,“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道长如何封印缺口?尔等又如何至此?详细道来,此间信息至关重要。”
王把总定了定神,强压下悲痛与眩晕,在钟六的搀扶下,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场发生在长城之外的噩梦。
约莫一个多月前,北疆多地开始出现小规模的“魔灾”。起初只是零星的、变得狂暴嗜血的野兽和个别举止怪异的边民,很快便发展成整村整寨的沦陷,活人被转化为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怪物,或者更扭曲的邪物。边军弹压不利,损失惨重。
就在这时,玄玑子道长带着几名弟子突然出现。他自称受先师遗命,世代镇守北疆某处“地眼”,近日感应到地眼异动,邪气喷薄,特来相助。道长手段通玄,能辨识邪气,净化轻微侵蚀,更能布置阵法暂时阻隔邪物。在他的帮助下,几处堡垒才勉强守住。
但好景不长。约二十天前,靠近长城一处名叫“黑水峪”的谷地,地面突然大面积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不断涌出浓稠黑气和低语声的巨大窟窿!那便是“归墟之眼”!窟窿出现后,邪气浓度暴涨,邪物变得越发强大和疯狂,更可怕的是,靠近窟窿的活物甚至士兵,会迅速被侵蚀神智,倒戈相向!
边军主力在几位将军的率领下,试图封堵窟窿,结果遭遇惨败,几位将军当场战死或堕化,大军溃散。玄玑子道长直言,此非人力可堵,乃是“天地之疮”,唯有以秘法暂时“缝合”。
“道长……道长他以自身为引,以七名亲传弟子为基,布下‘七星镇魂阵’护住心神不堕,再发动秘传‘山河锁’大术!” 王把总说到此处,虎目含泪,“那景象……一辈子忘不了……道长浑身金光冲天,与地脉相连,硬生生将那喷涌黑气的窟窿,连同周围数里内的魔物,一起锁住、拖拽、压缩,最后……最后封印在了黑水峪以北的一片荒谷之中!金光化作巨大锁链虚影,没入地下……但道长他也……七窍流血,神魂重创,当场昏迷,手中只紧紧握着这玉牌……他那七位弟子……全都……化作了飞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