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水带回营地时,已是第三日黄昏。
赵铁柱是被两个护卫架着回来的。他右手裹着厚厚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渍,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那是完成任务后如释重负的光。
“掌柜的。”他走到唐笑笑的帐篷前,单膝跪地,从背上解下水囊,双手奉上,“水,取回来了。”
水囊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淡蓝色微光,像装着一汪小小的星空。
唐笑笑站在帐篷口,看着赵铁柱那双溃烂的手,又看向他身后——队伍里少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海岩呢?”她轻声问。
赵铁柱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厉害:“他……留在暗河里了。为了给我们开生路。”
帐篷前安静下来。海风穿过营地,吹得火把噼啪作响。
唐笑笑接过水囊。囊身冰凉,却沉甸甸的,像装着一条人命。
“起来。”她对赵铁柱说,又看向其他护卫,“都起来。鲁师傅,带兄弟们去疗伤,用最好的药。伤好之前,工钱照发,加三成补贴。”
“掌柜的,这不合规矩——”鲁师傅想说什么。
“我的话就是规矩。”唐笑笑打断他,“去。”
护卫们眼眶发红,默默退下。释心走过来,接过水囊检查片刻,点点头:“是纯净的圣泉水,没有被污染。”
“能救陈砚吗?”
“能。但需要配合几味辅药,我得回海族取一趟。”释心看向唐笑笑,“你先用。你的魂体拖不得了。”
唐笑笑没推辞。她确实快到极限了——这几天强撑着处理商会事务,夜里盗汗越来越严重,有时一觉醒来,会发现枕头上掉了几缕头发,那是魂魄不稳的征兆。
帐篷里很快支起药炉。释心将圣泉水倒出一小碗,加入几味晒干的海草药,文火慢煎。药汁从透明渐渐变成淡金色,散发出清冽的、带着海潮气息的香味。
“趁热喝。”释心把药碗递过来,“会有点疼,忍着。”
唐笑笑接过碗,看着碗里金色的液体。水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还有帐篷外赵铁柱坐在火堆旁,默默包扎伤手的背影。
她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的瞬间,像吞下了一团火——不是灼烧的烫,是温热的、带着生机的暖流,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然后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紧接着,剧痛袭来!
不是皮肉疼,是从骨头缝里、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撕裂感。她闷哼一声,死死抓住矮几边缘,指节发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撑住。”释心按住她的肩膀,一股温和的力量渡入她体内,“圣泉水在强行修补你的魂魄,疼是正常的。疼过这一阵,就好了。”
唐笑笑咬着牙,没出声。她能感觉到那股暖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像无数细小的针,在她破碎的魂魄碎片间穿梭、缝合。每缝合一处,就传来一次锥心的痛,但痛过之后,是久违的、身体重新被掌控的踏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煦的暖意。她松开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但脸色却红润了些。
“感觉如何?”释心问。
唐笑笑试着动了动手臂——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浮无力,虽然还是酸软,但至少能控制了。
“好多了。”她长出一口气,“这药……劲儿真大。”
“圣泉水的功效,抵得上寻常药物百倍。”释心收起药碗,“连续服用七日,你的魂体就能基本稳固。但这期间不能动武,不能操劳,最好连账本都别碰。”
唐笑笑扯了扯嘴角:“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掌柜的!”帐篷外传来阿阮的声音,带着哭腔,“赵队长他……他发烧了!”
唐笑笑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往外走。释心想拦,但看她脚步稳健了许多,便没再说什么。
营地中央的火堆旁,赵铁柱裹着毯子,浑身发抖。他右手上的绷带已经拆开,露出溃烂发黑的手掌,伤口处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散发出恶臭。
“是蛊毒残留。”释心检查后皱眉,“暗河里的蛊虫虽死,但毒素侵入了血脉。普通的药没用,需要……”
“需要什么?”唐笑笑问。
“需要下蛊之人的血做引,配制解药。”释心顿了顿,“或者,用更霸道的毒,以毒攻毒。”
“哪种更稳妥?”
“第一种稳妥,但找不到沧溟的本体。第二种风险大,稍有差池,赵队长可能当场毙命。”
唐笑笑看着赵铁柱痛苦的表情,又看向他那只溃烂的手。这只手,是为了取回圣泉水才伤成这样的。
“用第二种。”她做决定,“用什么毒?”
“海族有一种‘千机草’,生长在深海裂缝中,剧毒无比,但能化解大多数蛊毒。”释心说,“只是这草极难采摘,且采摘后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入药,否则药效尽失。”
“哪里有?”
“离这里最近的生长点,在东南方向五十里的‘鬼哭峡’海底。但那里……”释心犹豫了一下,“是海族禁地之一,常年有凶猛海兽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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