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什么?”
高育良问。
“一个离任的老书记,为什么对检察院的人事安排,这么上心?”
祁同伟向前走了一步。
“他想扶持自己人上去,那就说明,他屁股底下不干净。”
“他怕新来的人,会翻他的旧账。”
高育良的神情没有变化。
他当然想过这个可能。
但他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
因为他自己,就是赵家这艘大船上的一员。
一旦船翻了,谁也跑不掉。
“同伟,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高育良告诫道。
“现在省委这个班子,组织部长吴春林,是赵书记一手提起来的。”
“赵书记在军区那边,还挂过第一政委的职务,跟孙司令的关系不一般。”
“另外还有两个常委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老书记的余热能在常委上获得四票。”
“他的根基,比你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撇清关系,而是要利用他最后的影响力,为我们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才是高育良的政治哲学。
实用,冷静,也充满了投机。
祁同伟没有反驳。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像一个最纯粹的学生,在聆听老师最后的教诲。
高育良的话,像精准地剖开了汉东官场这具看似光鲜的躯体,露出了里面盘根错节,甚至有些腐烂的筋脉。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
祁同伟的回答,平静无波。
他接受了老师的政治哲学,却不代表他全盘认同。
高育良看了一眼祁同伟,他自己也知道赵立春屁股不干净,可眼前这个学生还是嫩,看不清形势。
他决定在给他上一课。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前。
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你真的明白吗?”
“你看到的,只是赵立春的屁股不干净。”
“我看到的,是汉东这盘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高育良转过身,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汉东省委常委,十三个席位。”
“省长刘震东,明年就要到站了,他现在只求平安落地,不会站队。”
“这是一个弃权票。”
“纪委书记田国富,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必然是新书记的马前卒。”
“这是对手的铁票。”
高育良伸出两根手指。
“十三减二,还剩十一票。”
“李达康这个人,虽然是赵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他是个纯粹的政治投机分子。”
“新书记一旦到任,他会是第一个靠拢过去的人。”
“所以,李达康也必须算作是对手的票。”
高育良又伸出一根手指。
“这样一来,就是十票的战场。”
祁同伟不得不承认,高育良在政治上的嗅觉,远比他敏锐。
“我们手里有几票?”
祁同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组织部长吴春林绝对不会反水。”
“孙司令那边,赵书记当年挂过军区第一政委,这份香火情还在。”
“再加上另外两个他提拔起来的常委。”
“还有宣传部的部长,和我关系还不错,他也是关键一票。”
“如今,我们不多不少正好五票。”
高育良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轻松。
“五对三,看似我们占优。”
“可你别忘了,省委书记,拥有一票否决权,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旦他强势起来,那几个还在摇摆的中间派,会毫不犹豫地倒向他。”
“到那个时候,李达康就不是第一个,而是其中一个。”
“所以,我们跟赵书记,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切割?”
高育良冷笑了一声。
“那不是切割,那是自杀。”
“一旦我们主动脱离这个阵营,新书记会把我们当成第一批要清除的障碍。”
“而赵书记那边,也会把我们当成背叛者。”
“两面夹击,我们在汉东,将寸步难行。”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灯光将高育良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板上。
祁同伟沉默着。
他知道,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这才是最真实的官场生态。
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只有永恒的利益与博弈。
他上一世,就是因为看不透这一点,才会处处碰壁,最后走上绝路。
高育良重新坐回沙发,他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
“你的公安厅长,只是一个正厅级。”
“分量,还不够。”
“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你更进一步。”
祁同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隐约猜到了老师的意图。
“老师的意思是……”
“副省长。”
高育良吐出这三个字。
“让你先上副省长,解决副省级的问题。”
“然后,再找机会,进入省委常委的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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